冰晶小人们突然集体后空翻,在碑面摔成漫天星屑。星屑落处,碑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刻痕:左边是许一童年画过的莫比乌斯环,右边是林默调试设备时随手写的方程式,中间用歪扭的连线拼出“请帮忙”三个字。
极光帘幕突然被掀开一角,探进半张由星云组成的脸。那脸孔没有五官,只有不断流转的星座,但所有冰晶碎屑都朝那个方向雀跃涌动。许一感到有目光落在自己与林默交握的手上,那目光带着实验室里观察共生菌落的专注。
“要答应吗?”林默轻声问。他防护服上的金蕨已爬满全身,开出细小的齿轮状花朵。
许一尚未回答,冰层突然透明如琉璃。下方不再是暖橙脉动,而是浩瀚的胚胎海洋——无数尚未成形的星旋在羊水里浮沉,有些长着羽毛状的星环,有些用星尘捏着泥娃娃。最靠近冰层的一个胚胎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映出南极的夜空。
“它让我们当接生婆”许一挣开林默的搀扶,将流血的手掌按在琉璃冰面上。血珠没有下渗,而是化作亿万红丝线,轻柔地缠住那些星旋胚胎。丝线另一端连接着城市里所有正在许愿的人类,公园长椅上流浪汉的梦,产房里新生儿的啼哭,甚至写字楼加班族对着咖啡的走神。
观测网在柯伊伯带震荡出彩虹状的波纹。那些完美猫咪的残影重新聚集,这次却排成护送队形,用尾巴卷着用星尘制成的襁褓。冰晶纪念碑轰然倒塌,碎块自动拼成布满软垫的育婴篮,篮底铺着许一碎裂的防护面罩残片。
当第一个星旋胚胎顺着红丝线浮出冰面时,南极的暴风雪突然静止。那胚胎在空气中舒展成水母状的星云,触须轻轻拂过许一的脸颊,留下带着奶香的星尘。
“是双胞胎”林默指着冰层下。另一个胚胎正在用星环织袜子,织到一半改成手套,又突然拆成绕指柔的银河。
许一咳着笑起来,齿间漏出的光点变成摇篮曲的音符。城市那端的红丝线纷纷扬起,带着全人类无意识的温柔,轻轻推动着新生星旋的摇篮。完美猫咪们开始用尾巴打拍子,拍子渐渐变成心跳的频率。
当第十八个星旋诞生时,许一在纷扬的星尘里看见走马灯——冰耀体光海里浮起她三岁打翻的牛奶,林默十六岁漏算的小数点,甚至观测者第一次逻辑死机时迸发的乱码。所有错物都在新生星旋的光晕里闪闪发光。
最后诞生的星旋格外瘦小,它蜷缩在许一掌心,用星尘凝成她童年画过的六只小手,轻轻勾住她的手指。
南极的极光缓缓合拢,将育婴篮裹成发光茧。冰层下的心跳声渐渐与人类城市的脉搏同步,冰晶小人们在星屑里手拉手跳起圆圈舞。
许一靠在林默怀里,看新生星旋们用星尘在夜空写写画画。那些歪扭的线条渐渐拼出陌生的星图,图注用的是她咳出的血与林默眼泪混合成的文字。
“是礼物”她捏了捏掌心的小星旋,“它们把未来画给我们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