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出版社要再版《镜魂》,请许一写后记。她坐在井边改稿到深夜,醒来发现稿纸上多了行陌生的笔迹:
你每画一次莫比乌斯环,我就能多存在一秒。
她疯狂翻找监控录像,发现每周三凌晨三点,总有戴鸭舌帽的男人在孤儿院外徘徊。有次镜头拍到他弯腰放东西的动作——正是在放草莓牛奶盒。
但当她追出去时,只捡到片银杏叶。叶柄上系着极小的心形芯片,读取后是钟夏的语音:
对不起,还是没能好好告别。
第二年春天,孤儿院拆迁。工人在银杏树下挖出时间胶囊,里面是钟夏收集的所有物品:她掉落的头发、用过的画笔、甚至还有她少女时期偷偷写的情诗草稿。
每件物品都标着日期,最新的是上周她丢失的发绳。附言写着:原来你换了香波味道。
许一在拆迁前夜独自坐在树下,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当影子与树影重叠时,她听见很轻的叹息:
要连我的份...好好活着。
她转头看见井口映出钟夏的倒影,他正把无名指上的莫比乌斯环戒指摘下来,轻轻套进她的影子手指。
第二天推土机驶来时,那棵银杏树突然倒下。树根缠绕着铁盒,里面是幅未完成的画:穿婚纱的许一在笑,而画师签名处写着镜中人。
许一在新建的商业街开了间画室,总在橱窗摆瓶草莓牛奶。每天打烊时牛奶都会少一口,监控却只拍到杯子自己倾斜的画面。
有次暴雨夜,她看见橱窗倒影里有人撑伞站在街对面。雨滴在玻璃上滑落的轨迹,正好勾勒出的笔画。
从此她学会与影子说话,给莫比乌斯环的点加上小小的光芒。就像童年那个午后,他教她画星星时说的:
最亮的星星,都是逝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