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生坠落的瞬间,没有痛觉,也没有光。
他仿佛被从世界中整块剥离出去,连“存在”本身都在被撕开。他试图抓住什么,试图用心念去维系自身,可所有光、所有念、所有心火都像被无形的手指轻轻捻灭。
——他从未如此接近“死”的本质。
然而他仍在。
不知何时,“坠落”变成了“悬浮”。耳边没有风声,没有呼吸声,没有命流波动,就像是被投入某个没有方向也没有时间的空洞。
一丝微弱的念光从胸口亮起。
是绫罗心留给他的心契印痕。
白砚生试图抓住那道暖意,可在伸出手的瞬间,整片黑暗轻轻一震。那道念光被拉长、被扭曲、被拉向看不见的深处,如同被某个庞大意识勾走。
“……绫罗心?”
声音没有回荡。
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
就在这片死寂中,一道“裂痕”忽然从黑暗中展开。
不是视觉,而像是意识被撕裂,强行让他“看见”——
一轮巨大的、正在缓缓转动的 命环。
断裂的、残缺的、像是被碾碎后又被硬生拼回。
它的每一次转动,都发出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低沉轰鸣。
白砚生的身体在命环面前显得渺小得像尘埃,可命环的每一条裂纹、每一处锋芒,都清晰地刻入他的意识。
下一息,一股冰冷的感知落在他身上。
那命环在“看”他。
白砚生呼吸骤停。
不是被恐惧钳住,而是那命环的凝视像是将他的命流抽取、解析、拆分。他的所有执念、所有过往、所有心火,都在一寸寸被剥离。
忽然,裂环深处亮起一点光。
一滴血。
不属于他。
那滴血正在蒸腾,正在燃烧,正在试图阻挡命环的剖析。
绫罗心——
白砚生瞬间明白:
那滴血是他在被抛入命殇之前,绫罗心留在他心源里的“生念”。
她把自己的命之执念,压在了他身上。
那滴血一亮,他身上所有被抽取的命线猛地回缩。
命环似乎不悦。
整个深渊在轻轻颤抖。
黑暗不是空洞,而是由无数碎裂命线织成的“海”,正在因那滴念血而翻涌。
白砚生被那震动推向更深处。
而就在这时,一道前所未有的“存在感”缓缓显形。
那不是光,也不是影,而是——
一个被命流抽干、由白骨和裂痕组成的“残形”。
它站在命环之后。
比命环更古老,甚至像是命殇本身凝成的人形。
白砚生心神一震。
那存在抬起头,没有面孔,却给他一种如被古荒巨兽凝视的压迫。
它发出了不可理解,却能被意识直接听见的声音:
——“你,不属于这里。”
白砚生沉声回应:
“那你是什么?”
那存在没有回答,而是向他伸出一只由裂痕构成的手。
那手指一指,他体内的脉动剧震。
白砚生猛地感到胸口一空——
绫罗心留给他的那滴念血被强行拖出,悬在虚空。
那存在似乎在观察这滴血。
下一刹,它无声地开口:
——“此血,逆命;此心,逆天;此念,不该存在。”
白砚生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出手。
可动作还未完成,整片命殇深渊忽然炸裂般震动。
是来自外界的呼唤——
不,由更近的地方传来。
是绫罗心。
“砚生——!”
这是绝望而狂暴的呼喊。
绫罗心的声音像利刃撕开命殇深渊,连黑暗都为之颤栗。
那滴念血听到呼唤,竟开始剧烈跳动。
像心跳。
白砚生浑身一震。
那存在似乎也停顿了一瞬,手指轻轻收拢,冷意更甚。
——“她,不该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