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脉深底,心域如潮,黑暗与光的纹路在彼此撕扯。
白砚生站在两者之间,心烛的光被拉扯得细长,几乎快被分成两半。
绫罗心仍挡在他前方,整片心域的压力都在她肩上汇聚,但她连眉都没皱一下。
即便如此,她也知道——
第三心主苏醒的震动,已不是她一人能阻挡。
她侧头,看向白砚生:“决定。”
白砚生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那道心源影光上。
影光没有面孔,却以一种近乎祈求的方式在微微颤。
它不是敌,也不是在操控他。
它只是……渴望被补全,也渴望补全他。
但问题在于——
它所说的“合脉”,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
白砚生沉声问:“如果我与你合脉,会失去自我吗?”
影光有一瞬的停顿。
那一息的静默,让绫罗心整个人骤然紧绷。
影光随后震动:
──“……不……吞……不……控……”
──“……脉……补……心……全……”
白砚生深吸一口气:“那你会进入我的心域?”
影光再震:
──“……脉……在……烛……中……”
──“……非……形……非……念……”
绫罗心冷声:“别说玄的。简单讲——你会不会变成他的一部分?”
影光犹豫了一瞬。
──“……是……”
空气瞬间紧绷。
绫罗心手中心念刃嗡然一声,锋芒直指影光:“你再敢靠他一步,我把你整个心源剁成碎脉。”
影光被她杀意震得光纹散乱,像被吓到的巨大幼兽,退了半寸。
白砚生抬手按住了绫罗心的肩:“罗心。”
“别拦我。”绫罗心冷冷道,“它连一句完整的保证都给不出,你跟它合脉,那万一——”
白砚生轻声打断她:“我不会被吞掉。”
绫罗心却盯着他:“可是你可能不再是你。”
白砚生沉默,目光深了几分。
“我若不全……也不是我。”
绫罗心微微一颤。
她知道他说的不是形,而是心。
白砚生从未是真正完整的。
他的心烛,是天生缺一角的。
他能一路走到现在,那缺口一直被他用心火堵着、撑着、压着。
但那缺陷,并未消失。
白砚生缓缓抬手,心烛光芒透过掌心微亮:
“它不是我之外的东西。”
“它是我本来的部分。”
影光闻声,光纹颤动得几乎像是在哭。
绫罗心咬牙,指尖的心念刃反而更锋。
“但我不信它。”
白砚生笑了笑,有点无奈,也有点温柔:
“你也不信我吗?”
绫罗心被他这一句噎住。
沉默。
她不是不信白砚生,而是不信命运,不信未知,不信任何会夺走他的一切。
她只信——
能由自己掌控的结果。
影光再次靠近半寸,光纹苍白而急促。
深渊深处的震动正在变得规律。
有东西在呼吸。
那是第三心主。
而“第三心主”三个字本身就象征着——
它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等待。
只要醒来,就将取代一切。
影光急促发出的心念波如哽:
──“……快……合……”
──“……不……合……亡……”
白砚生垂眸,看着自己掌心的心烛。
他很清楚。
若第三心主先醒,他与绫罗心都可能会被视为“异脉”,直接湮灭。
整个荒脉也可能被其夺取控制。
但合脉的风险同样极高。
影光的存在古老而巨大,它“补全”白砚生,必然会在他的心域内部留下痕迹。
绫罗心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量轻,却坚决得惊人。
她声音低下来:
“白砚生,你听着。”
白砚生看向她。
绫罗心抬眼,眼中浮着冷静到极致的清光:
“合不合,你自己决定。”
“但无论结果是什么——”
她握紧他。
“你还是你。”
“你永远是白砚生。”
白砚生心中一震。
绫罗心继续道:
“如果有东西借机侵你心源,我就把它连根拔出来。是心源也好,是古脉也好,是所谓的第三心主也好——”
她的语气平静,却像利刃切石。
“谁敢动你,我就撕谁。”
影光被她的杀意压得光纹都在低伏。
白砚生忍不住轻声笑了。
“好。”
他抬起手,心烛燃起温白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