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脉断层边界像一道被冷铁切开的深缝,风声从下方涌出,带着陌生而古老的震动感。绫罗心握着白砚生的手,一步步走向断层最中心的位置。
脚下的地面逐渐失去实感,像是一层外壳,而真正的荒脉在底下呼吸。
白砚生凝视深渊,心烛内的光像被无形的线牵着,轻轻颤动。
“砚生。”绫罗心低声唤他,“你的心烛在发光。”
白砚生低下头,只见胸口处那点微光透过衣襟,像在呼应下方某种节律。
“它在回应。”白砚生道。
绫罗心眉心微拧:“可我们还没下去,它就急成这样?”
她抬起手,轻触白砚生胸口,为他压一压那躁动的光。
就在这一触的刹那——
白砚生的心烛震了一下。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明显。
绫罗心猛地抬头:“不对!”
下一瞬间,断层深处传来第四道震鸣。
不同于前面的沉稳,这一声带着明显的召唤性,像在拉动,像心弦被一把扯向深渊。
白砚生的身形晃了半步。
绫罗心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白砚生!”
白砚生呼吸不稳,他感到心烛被瞬间牵引,胸腔像被一只巨手抓住往下拉。他不是身体失衡,而是——心在往下坠。
意识被勾走半寸。
绫罗心见状,毫不犹豫地抬指点在他眉间,一道心念封锁瞬间落下。
“白砚生,你给我站稳。”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压低的怒意。
封锁落下的一刻,白砚生剧烈喘息,心烛的光才稍稍收敛。
“它在……强行把我‘引’下去。”白砚生沉声道。
绫罗心冷笑:“它要是能抢走你,我现在就在这跳下去当它祖宗。”
白砚生失笑了一瞬。
但笑意没持续几息,下方裂缝突然向外喷出一阵黑雾般的心脉碎流。
不是雾,而是无数微小的心念碎屑,被荒脉地下某个深源震散后,沿裂缝涌上来。
绫罗心立刻抬袖挡在白砚生前。
碎流掠过她的心念领域,被瞬间切断、粉碎。
她侧头,看向白砚生。
“现在下去,就算没有陷阱,也会被这些碎流直接炸裂心域。”
白砚生点头:“荒脉在加速崩塌。”
“不,”绫罗心纠正,“是
白砚生深吸一口气,心烛的震动已经从“呼应”变成了“焦躁”。他能感到那种牵引越来越强。
如果再拖延,那力量可能直接撕开他的心域。
绫罗心像是看懂了他的状态,轻轻拍了拍他的指背。
“砚生,你说吧。”
“怎么下去?”
白砚生沉吟片刻,终于给出答案:
“跳。”
绫罗心挑眉:“直接跳进去?”
白砚生点头:“我感觉……那东西不会让我们摔死。”
绫罗心看着他好几秒,然后缓缓弯起嘴角。
“行。”
“但我可不会把命交给那未知的玩意儿。”
她握紧白砚生的手,将心力覆盖两人、构筑成一层流动的薄膜。
“我们不被它接住——我们自己落下。”
白砚生点头。
两人站到裂缝最中心的位置。
深渊黑暗得像是纯粹的无色,连心念照过去都无法探深,仿佛所有光都会被吞没。
白砚生感受到胸口那股牵引越来越急,几乎要撕开理智。
绫罗心淡淡问:
“准备好了?”
白砚生看向她,目光沉稳:“嗯。”
她反握住他,五指紧扣,心力交融。
“那就走吧。”
“你要找你的‘同源’,我陪你一起下去找。”
话音落下——
两人同时迈出脚步。
脚下的地面瞬间失去支撑。
他们坠入荒脉深渊。
风声呼啸,心力膜在周身绽出光弧,抵抗着四面八方刺来的心念碎流。
白砚生听到耳畔有声音在灼烧般擦过。
不是风。
是那股在深处等他的存在正发出的——
低沉、急促、近乎狂喜的震鸣。
他甚至能听见一个模糊的词,从深渊底部回荡上来:
——来……
绫罗心立刻捏碎一层心力屏障,冷斥:“闭嘴,我还没答应让他下去!”
白砚生忍不住咳笑了一声,在狂风中握紧她的手。
“心烛再乱,你都压得住。”
绫罗心侧头瞪他:“我压的不是它,是你。”
白砚生:“……”
她转回去,心力迸发得更强。
深渊下方,越来越近。
光与黑暗交错。
心脉震纹从底部不断扩散而上。
白砚生胸口的心烛,正被这一切狠狠牵引。
他隐约看到——
深渊底部似乎有一道巨大的心脉影光缓缓亮起。
像是某个正在苏醒的远古心源。
就在下一瞬——
绫罗心的眉心骤然一紧。
“砚生,小心——”
光爆。
他们坠入了完全未知的深底。
光爆的瞬间,白砚生与绫罗心像被从时间里剥离。所有声息被抽空,四周只剩下一片濒临失控的心念潮汐。
白砚生第一反应是护住绫罗心,他抬手的刹那,心烛猛然绽亮。
光柱贯穿下坠的无底黑暗。
但光还没完全扩散开,一股反向心力从深渊底部猛地卷上来,速度之快仿佛整个荒脉都被颠倒。
绫罗心抬手挡住那冲击,心力与之碰撞,发出无声炸响。
“这是……心脉回涌?”她低语。
白砚生却比她先一步意识到:
“不,是在把我们‘接住’。”
话音刚落,他们的下坠速度突然缓缓停下。
黑暗不见底的深渊,在这一刻开始凝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