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玉奴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哀嚎……那声音……根本不是人声!是厉鬼在嚎叫!她的脸……她的脸……全烂了!眼珠子……眼珠子都……都凸出来了……全是血丝!还有……还有其他人!其他穿上羽衣的舞姬!小梅!春桃!她们……她们也开始了!一个个都……都像被扔进了滚油锅!抓!挠!惨叫!倒在地上抽搐!整个……整个‘云裳阁’……全是……全是烂肉的臭味!还有……还有她们抓挠自己、把烂肉抠下来的……声音……”
崔尚宫猛地干呕起来,涕泪横流,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伏在地上,发出绝望而压抑的哭泣。
整个紫宸殿死寂一片。只有崔尚宫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叙述和崩溃的哭泣声在回荡。空气里仿佛弥漫开了她描述的那股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死亡气息。高力士脸色发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御座旁侍立的宫娥都吓得面无人色,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沈砚面沉似水,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虽历经无数血腥现场,但崔尚宫描述的这如同恶咒发作般的恐怖景象,依旧让他脊背发寒。
林岚则如同冰封的雕像,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但那双锐利的眸子深处,瞳孔却微微收缩。作为一名法医,她瞬间抓住了几个关键信息:接触性反应、极速发作、剧烈红肿、水疱、皮肤大面积溃烂坏死……这绝非寻常毒素!更像是……强腐蚀性化学物质或某种极其烈性的生物毒素?而且作用方式极其诡异!
皇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捻动念珠的手指骤然停住,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死死盯着伏地痛哭的崔尚宫,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
“领舞谢玉奴,伤重,已于一个时辰前……不治身亡!其余十一名舞姬,伤势轻重不一,但皆痛苦难当,太医院束手无策!尚衣局上下,难辞其咎!”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阶下的沈砚和林岚,那目光如同实质的雷霆,带着帝王的滔天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沈砚!林岚!”
“尔等听旨!”
“朕不管这‘霓裳羽衣’是中了何等妖邪!还是被人下了何等绝户的剧毒!朕只要结果!”
“此案,关乎我大唐国体!关乎万国使节观瞻!关乎朕与朝廷的颜面!更关乎十数名无辜宫女的性命!”
“朕予尔二人临机专断之权!尚衣局、教坊司、乃至宫内一应人等、库房物料,皆听尔等调遣勘验!”
“七日!”皇帝猛地竖起一根手指,那根手指如同擎天的利剑,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朕只给你们七日!七日之内,必须给朕揪出这幕后元凶!查明毒源!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若七日无果……”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数九寒天的朔风,刮过寂静的殿堂,“尔等……提头来见!”
“臣(臣女)——遵旨!”沈砚与林岚同时深深叩首,声音沉凝而坚定,在皇帝那雷霆万钧的威压和崔尚宫绝望的哭泣声中,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紫宸殿内。
沉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喜庆的红绸与婚期,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噬血羽衣和帝王冰冷的七日之限,彻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