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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公堂孽债血偿清,戏台终唱往生谣(1 / 2)

长安城的初雪来得悄无声息,细碎的雪沫如同天公撒下的纸钱,纷纷扬扬,落在青灰色的屋瓦、光秃的枝桠和肃杀的朱雀大街上。寒意浸骨,却压不住县衙内外涌动的人潮和压抑了七年的悲愤。

县衙公堂,炉火熊熊,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阴冷。明镜高悬的匾额下,沈砚端坐于公案之后。他裹着厚重的玄色官袍,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如同冰雕玉琢,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历经生死淬炼后更加沉凝锐利的火焰。右臂依旧用绷带固定在身前,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会牵扯起深入骨髓的麻痹与钝痛。孙神医的药和金针暂时锁住了“见血封喉”的毒龙,却锁不住那跗骨之蛆般的侵蚀。他端坐的姿态,是用意志力撑起的最后尊严。

堂下,黑压压跪满了人。玲珑戏班幸存的伶人,个个面无人色,抖如筛糠。郑露(白露)一身素白囚衣,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地跪在最前,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更多的,是闻讯赶来的百姓,将公堂内外挤得水泄不通。无数双眼睛,饱含着愤怒、悲痛、好奇和一丝迟来的希冀,紧紧盯着堂上那抹苍白而坚毅的身影。

空气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外面细雪落地的簌簌声。

“啪——!”

惊堂木猛然拍落!声音并不响亮,却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尖!堂内外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沈砚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寒铁,缓缓扫过堂下跪伏的众人,最终定格在虚空,仿佛穿透了公堂的屋脊,看到了七年前黑风岭那场吞噬一切的血火。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沙哑,却字字千钧,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公堂内外:

“案犯周德福,原玲珑戏班班主!经本官详查,铁证如山!七年前,开元十三年冬月廿七夜,黑风岭云霓班焚庄惨案,实乃周德福勾结波斯商人阿巴斯,以鸩羽剧毒暗害云霓班班主商云山及全戏班上下共三十六口于前,再泼洒西域黑油,纵火焚庄于后!意图谋夺云霓班所掌河西秘图及前朝秘宝线索!其罪一,谋财害命,手段极其凶残,罪大恶极!”

每一个字落下,都如同重锤敲击。堂下响起压抑不住的抽泣和愤怒的低吼。玲珑戏班的伶人们伏得更低,抖得更厉害。白露空洞的眼中,终于滚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沈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一切的威严和冰冷的杀意:

“其罪二!开元二十年上元节后,为掩盖其滔天罪行,防止当年幸存之云霓班遗孤郑莺(柳莺儿)泄露其罪证,周德福以谎言诱骗郑莺至戏台,将其残忍杀害,悬尸伪作冤魂索命之象!更于其额头刻‘冤’字以乱视听!其心可诛!”

“其罪三!”惊堂木再次拍响,声震屋瓦,“为灭口,周德福以剧毒‘见血封喉’混合致幻药‘醉梦散’,制成毒饼,诱杀知悉其部分罪证、并试图染指秘图之同案犯陈三于其反锁厢房之内,更以旦角金簪刺其心脏,制造密室假象,嫁祸于另一遗孤郑露(白露)!阴险毒辣,令人发指!”

公堂内外,愤怒的声浪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无数道目光如同利箭,射向那空置的囚位——周德福虽死,其罪难逃!

沈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翻涌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吐出那最终、也是最沉重的判决:

“周德福所犯三罪,皆触《唐律疏议·贼盗律》‘十恶’之首!谋逆、谋叛、恶逆、不道,条条皆犯!虽其已畏罪自戕于狱中,然其罪滔天,百死莫赎!依律,当处极刑——斩立决!枭首示众三日,以儆效尤!念其已死,戮尸曝野!家财尽数抄没,其中三成,偿苦主遗属!余者充公,用于抚恤云霓班三十六口遗骨迁葬,立碑祭奠!其名下玲珑戏班,即刻查封,一应人等,由县衙另行安置!”

“判得好!”公堂内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与哭喊!压抑了七年的冤屈与悲愤,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不少人朝着周德福可能埋骨的乱葬岗方向,狠狠啐去唾沫。

沈砚在汹涌的声浪中微微晃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看向堂下默默垂泪的白露,声音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郑露(白露)!你虽为周德福所胁,曾助其遮掩,然念你亦是当年惨案遗孤,身不由己,且最终幡然醒悟,指认元凶有功!本官判你……当庭释放!所抄没周德福家财偿苦主之三成,由你继承!望你……好自为之!”

白露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堂上的沈砚,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最终化作一声凄厉的悲鸣,重重叩首下去:“谢……谢青天大老爷!!” 额头撞击青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惊堂木三度落下,尘埃落定。

“退——堂——!”

衙役的唱喏声在风雪中回荡。

人群散去后的公堂,恢复了死寂的冰冷。炉火的暖意似乎也被刚才的肃杀驱散。沈砚强撑的精神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松弛,身体一软,重重靠向椅背,剧烈的咳嗽再也无法抑制,黑色的血沫溅落在玄色的官袍前襟,如同点点墨梅。

“大人!”一直侍立在侧、同样面色凝重的林岚立刻上前,将早已备好的药丸和水送到他唇边,动作迅捷而稳定。她扶住沈砚颤抖的左臂,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您不能再强撑了!孙神医说了,您必须静养!”

沈砚就着她的手咽下苦涩的药丸,冰凉的清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片刻的舒缓。他闭着眼,急促地喘息着,额角的冷汗浸湿了鬓发。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越过空旷的公堂,望向窗外纷飞的细雪,声音虚弱得如同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