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此举是否会削弱整个汉民族对抗外敌的潜力,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于是,一条更加诡异的贸易链条形成了:
晋商从清国获取辽东特产→通过走私通道运往南方→卖给南方士绅官僚→南方士绅支付白银,并暗中大量收购花生种子→部分花生种子或许会通过同样的走私通道,被晋商作为奇货带回北方,尝试种植或囤积,完成一个扭曲的循环。
在这个循环中,晋商赚取了巨额差价。
南方士绅满足了奢侈享受和打击政敌(北廷)的需要。
清国获得了急需的战略物资,而南北两个大明朝廷的禁令。
则成了最大的笑话,唯一受苦的。
只有底层被盘剥的百姓和那些被蒙在鼓里,或者被迫同流合污的小兵。
南京皇宫内,朱由崧或许正在欣赏新排演的戏曲。
北京皇宫内,朱由检正在批阅关于新军练兵的奏报。
而在广袤的帝国疆域上,无数像范老三,胡雪岩这样的人,
他们正在利用这分裂的时局,编织着一张张以贪婪和背叛为线的利益大网。
帝国的躯体在流血,而蛆虫们在欢宴。
山海关外的李定国在用鲜血练兵,而江南的温柔乡里,亡国之音已悄然奏响。
当户部尚书捧着那份关于采购第一批花生种子的奏折。
他把这份竟耗费四十八万七千两白银的最终核销奏报,战战兢兢地呈送到朱由检面前。
侍立一旁的王承恩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要失态。
近五十万两!这几乎相当于过去朝廷鼎盛时期,一个富裕省份一年的税银总和!
这些银子甚至可以武装一只三万人的军队!
而如今,却只是为了购买一种名为花生的,尚未被广泛认知的作物种子!
朱由检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数字,眼角也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会贵,但没想到会贵到如此地步。
这几乎是明目张胆的趁火打劫!
南方的那些士绅和走私商人,定然是嗅到了异常需求,疯狂抬价。
但他没有发作,甚至没有在脸上流露出过多心疼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没有足够的利益,又怎么可能在这么段的时间里搜寻到这么多的花生种子。
说到底,还得谢谢那些贪婪的士绅和晋商集团。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对户部尚书道:
“准了。按程序核销吧。”
“陛下!”户部尚书忍不住抬头,声音带着哭腔,
“这数目实在太大了,如今国库虽因抄没稍显宽裕,但北疆用兵,每日耗费巨万,各地赈济,屯田亦需银钱,”
“如此花费于一种未知作物,恐……恐非善策啊!朝野若有非议……”
“非议?”朱由检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让他们非议去!朕花的,是抄没贪官污吏,国蠹硕鼠的钱!用在让百姓能多一口吃食,让军中器械少生一点锈迹上,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