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萧瑟的冬景。
“你知道这五十万两,若在以往,经过层层盘剥,真正能用到实处的,能有几两?”
“恐怕连五万两都不到!如今,朕虽然花了高价,但这五十万两种子,是实打实地能分发到百姓手中!这钱,花得值!”
“至于国库……朕心里有数。只要北疆能稳住,内部能梳理清楚,钱,还能再挣!”
“但让百姓恢复生产,让军队保持战力的时机,当然是越早越好!”
户部尚书闻言,不敢再辩,只能叩首领命,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这位皇帝的思维,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这些传统官员的理解范畴。
朱由检何尝不心疼?
这五十万两,足够再武装一支精锐的新军了。
但他更清楚,有些投资,必须做,哪怕代价高昂。
油脂的短缺,是制约他整个战略的瓶颈之一。
要想快速突破,就必须用金钱换时间,用非常规手段打破常规的桎梏。
南方那些传统官僚和士绅,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确实什么都敢卖。
这一点,被他精准地利用了。
“传朕旨意,”朱由检对王承恩道,
“这批种子,即刻登记造册,由户部负责,通过各地官府,免费借给愿意试种的百姓,特别是那些分得了永业田的流民和贫苦农户。”
“秋收后,只需按借出数量,归还同等数量的花生即可,无需利息,更无需折银!”
“免费借出?只还种子?”王承恩确认道。
“对!”朱由检斩钉截铁,
“就是要让利与民!要让百姓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告诉他们,这是陛下借给他们的种子,”
“秋收后,留下的花生他们可以自己吃,可以榨油,也可以卖给官府,朕按市价收购!”
他知道,以朝廷如今在底层百姓中几乎破产的公信力,如果采取强制推广或者有偿借贷,效果必然寥寥。
甚至造成更多宋朝青禾贷之类的悲剧。
唯有让百姓几乎无风险地尝试,用最终收获的成果来说话,才能打破坚冰。
朱由检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提升国力。
为此付出不到五十万两银子的尝试,很值得,也很划算。
至于多花出去的冤枉钱,先让他们帮忙存着呗。
现在不是后世,大明之外,全是蛮夷,又不可能跑出去。
存在士绅地窖里,他们还会给你放好,等你带着刀去取!
旨意迅速下达。
一袋袋金贵无比的花生种子,被小心翼翼地装车。
由兵部派兵护送,运往河南,山东,北直隶等相对稳定且实施了屯田分地的区域。
河南,开封府辖下的一个村庄。
这里刚刚经历了闯军过境和官军反复拉锯的摧残,十室九空,土地荒芜。
直到不久前,孙应元在此推行屯田,
将无主荒地作为永业田分发给幸存下来的流民和本地贫农,
才让这片土地恢复了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