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丐帮之乱(下)(2 / 2)

厅内弟子如滚油泼水,左顾右盼,议论嘈杂。

丐帮长老皆八袋以上,姓陈者唯有一人。

有弟子高声喊道:“陈长老前几日告过假,说川陕分舵有急务缠身脱不开。”

执法长老一张干枣皮似的脸绷得铁硬,指向刘敖:“尔这腌臜泼才!把姓陈的让你做的勾当,从实招来。”

刘敖哭丧着脸,眼珠子贼溜溜乱转:“小人…小人若是招了……能饶…饶我一命?”

“饶你性命?”那掌棒龙头暴起,一记钢钳般的大手便已扣死刘敖肩膊!“咔嚓”骨响微起,刘敖登时惨嚎出声!

“哇啊!”

“骨头碎了滋味可好受?还想尝尝我丐帮别的手段?”掌棒龙头声如寒铁,“这段日子,在总舵顶着帮主的名头,欺上瞒下,作威作福的那点屁账,要不要老子替你念一遍?”

“疼……我说!我说!”刘敖涕泪横流,几近晕厥。

“哼!”掌棒龙头五指略松。

那刘敖喘息了两口,眼神畏缩地瞟向张无忌等人,才颤声道:“小…小的曾听陈长老…跟人说过……说是要对付…红、红巾军中……一个姓韩的大官……”

张无忌心弦猛地一跳,竟然这事真的牵扯到明教之中。

杨逍何等玲珑,心念急转,脸色骤变,抢步到张无忌耳畔低语:“教主!川陕主事,是韩山童韩兄弟。”

张无忌瞳孔微缩,语气陡然冰寒了几分:“那陈长老可有说何计策?”

刘敖连连摇头:“小人委实不知!他只吩咐手下人到处打听消息…别、别的……”

“除了韩兄弟之事,”张无忌追问,“你还替他做了些什么?替谁打了探?”

“就…就传过几次口信…收集些…外头闲汉的风言风语…具体是什么,小人真不知道啊!”

刘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指方才出言喊话认人的那个弟子,如同抓住了替死鬼,“他!他专替陈长老跑外头的腿脚。必定比我知晓得多。”

那被刘敖指认的弟子吓得“噗通”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小人…小人只奉命往来传信…信里俱是些芝麻谷子…对了,还有…还有头领们吃酒议事的碎嘴闲话……”

他竹筒倒豆子般颤声说着,哪里还用逼问?

张无忌等人越听,越是脸色阴沉,他们没有料到丐帮之人会打听这些消息。

而张无忌更是心里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这事情让他不免想到一个人的手段。那就是赵敏,他可是很清楚赵敏的性子,那可是走一步算三步的家伙。

收服丐帮为耳目,打探情报,钳制义军。这盘大棋,只怕早在她掌心之中。

念及此,他目光扫过神情难堪、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的传功、执法、掌棒、掌钵四老:“如此说来,这位神龙见首的陈长老,究竟是何处神圣?他姓甚名谁?”

执法长老干瘪的老脸一阵抽搐,喉结艰难地滚动:“他叫陈友谅。五年前由人引荐入帮。此人八面玲珑,手腕活络,办事也算得力,武功也属上乘,不过数载,便由一路蹿升至八袋、”

“陈友谅?”

这名字,如同九天惊雷劈落在明教众人耳中。

那可是成昆的弟子,他们曾从成昆嘴里得知他有一个极为聪慧的弟子,但一直,没有找寻到他的踪迹。

原来是躲进了丐帮之中。

杨逍轻声道:“哼,怪不得处心积虑刺探红巾军。定是投靠了蒙元鞑虏,想替他那个身败名裂、伏诛多时的师父报仇雪恨。”

为解众人困惑,张无忌当即三言两语点明这陈友谅与其师成昆(圆真)的关系。

一旁静听的空智大师闻言亦是悚然动容,心里暗叹:“阿弥陀佛!不想丐帮此番惊天祸乱,竟是圆真余孽暗地里兴风作浪。幸得此獠已伏诛……”

真相揭开,四长老心头如滚油煎膛,只恨不能立时将那陈友谅擒拿在手,千刀万剐。

然而眼下更急迫的,是给明教一个交代。

史夫人强压悲愤,代丐帮行礼致歉:“张教主明鉴。妾身母女能洗刷冤屈,全赖教主动义援手。不想我丐帮不肖,竟出了这等助纣为虐之徒,拖累明教诸位英雄,实是……羞愧难当。”

张无忌虚手一抬:“夫人言重了。恶徒潜藏,防不胜防,此事岂能怪罪你与诸位长老?”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地扫过四位长老: “不过——那陈友谅如何得知史夫人与贵帮主蛰伏二十余年的隐秘栖身之所?此节恐非外人所能轻易洞悉吧?”

史夫人经此提醒,心头如遭重击!那血淋淋的记忆复涌!她也霍然看向四老! “那日贼人破门而入,杀我夫君,伤我性命。那藏身之地,唯有……” 她的目光已直刺四人眼底!

四位长老面如覆霜,齐齐否认:“绝无可能!我等绝非背人求荣之徒!”

这苍白话语又如何能消史夫人心中疑云。

这时,被众人撇在旁边的刘敖眼珠乱转,猛地尖声嚷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是谁漏的风!”

这一嗓,顿时攫住了所有人视线!

“何人?!”满堂厉喝。

刘敖却贼兮兮地直勾勾盯着史夫人: “要我嘴里的实话?行!夫人须保我毫发无损!”

史夫人胸脯剧烈起伏数次,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如钉子般钉在刘敖脸上: “好!我…应你!”

刘敖得了承诺,胆子陡壮。

先前那副丧家犬般的畏惧一扫而空,竟一骨碌从地上蹦起来,手指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的劲儿,直戳点向堂中如坐针毡的两人—— “呶!就是这二位龙头长老——酒后吐的‘真言’!”

指尖不偏不倚正对着面色大变的掌钵与掌棒龙头。

“胡说八道!”二人脸皮顿时涨得紫红暴怒,“何曾讲过帮主半句不是?”

刘敖鼻孔里“嗤”出一声冷笑:“醉醺醺时埋怨史帮主甩手掌柜当了二十年,累得你们这些长老劳心劳力、焦头烂额……这些屁话可是你们自己喷的!那陈友谅还背后笑你们‘养不熟的鹰,喂不饱的狼’!”

掌钵、掌棒龙头被他这夹枪带棒的话噎得青筋暴跳,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他的嘴,却偏偏不敢上前动手,只憋得脸红脖子粗。

执法长老目光如电,刺向刘敖:“你可说的是真的?”

“哼!”刘敖下巴一扬,“小爷在帮里扮了两个月帮主,他们各自得了陈友谅多少‘孝敬’,手底下账目经我眼过多少……可要也晒出来瞧瞧?”

执法的长老神色复杂,长叹一声,转向史夫人抱拳: “夫人,是我等不是,还望……”

史夫人眼神黯淡,哀其不幸亦怒其不争:“先夫避世二十余载,荒废帮务在先,怨不得兄弟们心有微言,罢了。”

她也早就劝过自己夫君把帮主之位交给其他人,但丈夫一直不听劝,从而造就如今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