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执法长老面色铁青,一副义愤填膺模样。张无忌只淡然扫过全场,开口问道:“贵帮所有有头面人物,可都到了齐?”
这话轻飘飘的,却令满堂丐帮弟子脊梁骨蹭地窜上一股凉气。几个胆子小的,腿肚子已开始乱抖。
都认为刚刚那话是要把他们丐帮上下都拿下。
八袋弟子里,曾在光明顶见识过张无忌那如神似魔手段的郑、季二位长老,更是面如土色,只恨今日为何没寻个由头躲得远远的。
其中有曾经在光明顶上见过张无忌那可怕能控制兵器的手段,八袋弟子季长老和郑长老二人的两股战战,心悔不该来的。
那矮壮剽悍的掌棒龙头“嗵”地挺身,瓮声如雷:“嘿!张教主这话是要一网打尽?做你的千秋大梦!丐帮弟子撒遍天下,像荒原上的狗尾巴草,你们明教本事再大,也除不完。”
“呸!”周颠怪眼一翻,“老叫花子,谁稀得动手灭你们!我们教主的意思是,待会儿说的事情,需要所有能管事的,都得竖着耳朵听清白喽。”
张无忌目光如电,掠过四下攒动的人头:“外间嘈杂,请借贵议事厅一用。”
传功长老默然片刻,手臂微抬:“请!”
他们丐帮有打狗阵法,不怕明教之人入内闹事,怕的是明教之人直接不管不顾地冲杀他们。
丐帮总舵气象迥异常人所想。
既有飞檐斗拱、琉璃瓦亮的亭台楼阁,亦有倚着土墙、茅棚烂顶的矮小土屋。
楼阁里住的是束带洁衣的“净衣派”,土屋里蜷的是衣裳褴褛的“污衣派”。
原本两派在百年前已经势微,但这百年的变化,又让两派壮大对立起来。
四长老同样分属两派。
众人按席次落定,“史火龙”在居中的主位上如坐针毡,臀部不住挪动着。
张无忌抬眸直视“史火龙”,开口似随意攀谈:“史帮主隐遁幽谷二十余载养疴,此番重出江湖操劳,着实不易。倒是好奇,可否有子女?”
“呃……是有……有一女……”那“史火龙”目光闪烁,喉头滚动,像是在找谁一样。
“哦?那史帮主定然记得令千金的音容笑貌?”张无忌又轻轻一问。
“自然识得!”“史火龙”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好极!”张无忌双掌轻击,“啪”的一声脆响,“那便请史帮主仔细瞧瞧,眼前这位小姑娘,是何人?”
应声而出,一个矮小身影从肃立的明教人群中挤出。
方才众人目光全聚在张无忌身上,竟未留意群雄堆里还藏着个不起眼的女娃。
正是史红石!
“史火龙”一见她那丑模样,眉头嫌恶地皱起,脱口道:“啧!哪来的丑小丫头?半分也不识得!”
史红石小脸气鼓鼓,圆瞪的双眼狠狠剜着主座上的冒牌货。
传功长老满腹疑窦:“张教主,此女是……?”
“她是何人?”一个压抑着悲愤的女音陡然响起,史夫人拨开明教众人,走到女儿身畔,目光如冰锥刺向那端坐主位的男人,“不如,请四位长老好好问问他这‘史帮主’!”
四长老循声细看,纵隔二十载烟云,终究还是认出了这不施脂粉却眉眼依旧的女主人!齐皆骇然!
“尔是谁人?”“史火龙”慌忙厉喝。
四长老惊疑交加,面面相觑,念头如飞雪翻涌。
史夫人一步步踏前,脚步声在寂静议事厅中清晰可闻。她行至虎皮椅侧,竟无半分犹豫,手腕一翻——
“啪”!!!
一记响脆到震耳欲聋的耳光,结结实实扇在那张“史火龙”的脸上!
那冒充者如遭重锤,整个人被硬生生搧离了座椅,半边脸颊高高肿起泛红,几颗牙齿混着血沫喷在地上。
“反了!”
“居然对帮主无礼!”
厅内哗然,不少弟子立时抽棍按掌,群情汹汹。
“都——住——手——!” 张无忌一声清叱,内力灌注,声如洪钟大吕压下全场躁动。
他长身而起,声音凛凛:“这位,便是贵帮前任帮主史火龙遗孀!而那小姑娘,是史帮主膝下独女,史红石。”
此言一出,连坐于角落的空智都猛然抬眼,惊愕之色尽现。
史夫人打了一掌犹不解恨,俯身一把揪住那假货的衣襟。指甲狠狠抠刺他脸颊皮肤——竟无半分人皮面具的浮起边缘。
她愣了半息,随即更加怒火滔天。
那冒牌货捂着脸上被抓出的几道血痕,连滚带爬躲到执法长老身后,声嘶力竭:“疯了……我根本不认识这疯婆子。长老,快快拿下她!”
史夫人怒极反笑:“呸!泼贼!扮上了瘾,真当自己是角儿了?!” 身形一展,五指箕张如爪,直扑过去!竟视执法长老如无物!
那执法长老身形凝滞如石。
一来史夫人身份已分明,夫妻间事外人岂能插手;二来,他只觉两道冷电似的目光似自虚空盯着他,只要他一动手……
“噗。”
数息之间,史夫人已悍然揪住那人胳膊。
五指如钩,在他脸上狠狠一抓!
“嚓啦!”
这一抓竟如撕破棉絮,那人脸上一个塌陷的假鼻子被连皮揭下
。他吃痛挣扎间,头顶一蓬乱糟糟的假发也滑脱在地——登时露出底下一个坑坑洼洼,鼻梁空空如也,光瓢瓦亮的光头汉子。
“啊——!”厅内一片惊呼。
“你是谁?”传功长须戟指怒喝,须发皆张,“真正的史帮主何在?”
那光头汉子抖如筛糠,魂飞魄散地喊道:“长、长老息怒。不关小人刘敖的事啊。是…是陈长老逼我这么干的。帮主…帮主他老人家的下落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陈长老?”史夫人双目喷火,冰刀子似的目光扫过全场,“哪个陈长老?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