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每天两个时辰,风雨无阻。”
“啊。”
“一整天两个时辰?!”三人异口同声,眼珠子差点瞪出眶,腿肚子抖得更欢了。
旁边抱着手臂观瞧的秦思容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这就叫苦了?莫说两个时辰,想当年我可是一日三个时辰,照样轻松。”
宋远桥最是憨厚老实,闻言下意识就追问:“师娘……当年如何‘熬’过?”
“嗯?”秦思容秀眉一挑,妙目扫过三张苦兮兮的脸庞,“你们……想试试当年我那法子?”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这马步看起来简单,但扎起来,时间久后,就很累。
有简单的方法,他们当然要尝试。
只是,很快他们就后悔了。
因为,他们三人,每的手和屁股下方,正点燃着一根香。
这香的顶部刚好与他们的手和臀部只有一指的距离,只要稍微松一松,皮肉就会被滚烫的香头触碰。
“喔”
“啊”
三人的惨叫声连连响起,想要逃离,但被秦思容按了回去,要求他们必须扎够三刻钟才行。
这一下,三人哪里还敢有半分松懈,半点偷奸耍滑。
宋远桥双臂稳稳虚悬,双目赤红紧盯青烟,如赴刑场,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呐喊挣扎中绷紧,汗珠滚落入眼都不敢眨。
俞岱岩双腿如老树盘根死死钉在地面,腰椎挺得比松树还直,牙关紧咬咯咯作响,臀尖与后面那点火星保持着生死一线的距离。
张松溪再不敢偷踮脚跟,脚踏实地后反而站住了下盘,只是那臀部传来的灼热感时刻敲打着心神,让他半分不敢懈怠!机灵劲儿全变成了维持这“针尖对麦芒”的平衡上!
三个少年如泥雕木塑,却个个顶着一张扭曲到变形、汗如雨下、龇牙咧嘴却死命硬撑的脸。
在三人感知里,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声:可以了。
三人这才如蒙大赦地逃离原地,生怕再被烫到。
看着三人烂泥般瘫软在地,脸上露出一副劫难逃过的表情,秦思容笑眯眯道:“明天加倍。”
“啊!”
“什么时候能坚持三个时辰,就不用点香。”
“啊……”
三人经此一“烫”,进步可谓是飞速。
虽每日早晚这不断加长时间的马步依旧如同酷刑,那几支点燃的香仿佛成了驱除懒怠的镇物。起初仍是酸麻胀痛,摇摇欲坠,但半月下来——那手臂稳稳悬空,腰杆挺直,脚步更是稳稳的。
待到一月期满,再看那青石坪上。
朝阳初升。
宋远桥、俞岱岩、张松溪三人腰杆挺立,下盘如铸,马步之势已是像模像样。张君宝负手在三人身前踱步,目光精审细察,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满意的亮色。
“筋骨总算有点火候了!”他颔首赞道,“好!从今日起,便教你三人武当长拳!”
“师父!那……那这要命的马步?”张松溪眼中放光,几乎喜形于色。
张君宝嘴角微扬:“自然……”
眼看张松溪脸上绽出笑容——“照站不误!一年之期尚早!”
“啊?!”三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又不敢反驳,唯有心中哀叹。
又是半月光景。
三清观后,人影腾挪之声间或响起。三人已将一套武当长拳打得初具规模,拳架虽显稚嫩,但招式中渐有沉雄厚重之意透出,显是那月余的桩功不曾白费。
秦思容倚在廊下,观看着宋远桥的凝重、俞岱岩的拙朴、张松溪的灵巧,心头暗自称奇:这张君宝的运道确实厉害,随手接下三个孤儿,细看之下竟是块块璞玉。
那天资禀赋,虽远不及张君宝那一骑绝尘般,却稳稳当当不弱于她这自幼受丞相府严苛拔擢出来的好苗子……须知她当年可算是百里挑一的武学良才。
如今这小小三清观,竟然藏着三位?莫非真是这太和山地灵人杰,天才成了寻常货色?
要知道她可是秦桧在许多孤儿里面挑选出来的,而这里,就有三人,就仿佛这天才遍地一样。
而张君宝,心思除却教导弟子,多半沉溺于他近日所悟的一门拳理精义之中。
他参悟那“至柔至慢至阳”,已经有所悟,甚至还创出了一门属于自己的拳法,只是这拳法如今才刚开始,暂想不出如何才能击败逍遥王。
他反复咀嚼圣僧说的那“至柔、至慢、至阳”的六字箴言。
近来冥思苦想,心中模糊有一团光影盘旋,似悟非悟,只差少许便能彻底领悟出新的拳法。
这时,张君宝那动物好友“鹧鸪仔”找到他,落在他肩头,歪着小脑袋,“叽叽咕咕”叫了好几声。
张君宝侧耳倾听完它连珠炮似的叫声,面露诧异:“甚么?你说……山涧那头,有房屋那般大的巨龟?”
“叽叽!叽叽!”鹧鸪仔使劲点头。
“竟有这等奇物?走!带路见识见识!”张君宝心头微动,直觉有异。
秦思容与宋远桥三人听闻此事,岂有不惊不好奇之理?纷纷嚷着要同去一看究竟。
鹧鸪仔在前引路,五人施展身手,掠入太和后山深涧。云遮雾绕,古树参天,路径愈发幽僻潮湿。
很快,五人跟着鹧鸪仔便来到山间。
及至涧底深处,尚未见那房大乌龟,却陡然嗅到一股浓烈的腥风扑鼻而来。
再往深处走去,才发现,眼前的断崖瀑布之下的深潭旁,正有着两头巨兽对峙着。
一头通体遍布古拙墨绿鳞甲的巨龟,和一条张君宝见过的大蛇。
“那不是蛇魔的宝贝大蛇吗?怎么会在此?蛇魔应该在这附近。”秦思容认出那是跟随在蛇魔身边的大蛇。
她四周瞧了瞧,却没有见到他踪迹,心里暗自疑惑:“蛇魔应该是师父派来找我的,他又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