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铁轨?”沈云墨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还带着余温的钢材,眼里满是好奇。
“对,这就是铁轨。”沈云疏走过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自豪,“有了它,我们就能在定北城和黑风口煤矿之间,铺设一条真正的运输大动脉。”
“不是马车吗?为什么要在这个上面跑?”李长风还有些不解。
沈云疏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挥了挥手:“来人,把那一号试验车推上来。”
几名壮汉喊着号子,推着一辆造型有些怪异的板车走了过来。这辆车没有那种巨大的木轮子,而是装了四个小巧的、带有凹槽的铁轮子。
工人们合力将这辆车架在了刚刚铺设好的两根样板铁轨上。轮子的凹槽正好卡住轨道的顶端。
“李伯,这车上装了多少石头?”沈云疏问。
“回当家,足足五千斤,是平时一辆大车能拉的三倍还要多。”李长风答道。
“好。”沈云疏点点头,然后看向旁边一匹正在吃草的普通挽马,“把马套上。”
众人面面相觑。平时拉五千斤的货,起码得三匹好马,甚至还得有人在后面推,这就在两根铁条上,一匹马能拉得动?
套好马具后,驭手轻轻抖了一下缰绳。
“驾!”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匹马并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绷紧肌肉、艰难挣扎,它只是稍稍一用力,甚至还没完全起跑,身后那辆装载着五千斤巨石的铁车,竟然就顺滑无比地在铁轨上滑动了起来。
“咕噜噜——”
铁轮碾过铁轨,发出一种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那匹马越走越快,最后甚至不得不小跑起来,而身后的重车就像是飘在水面上一样轻盈,没有丝毫的颠簸和阻滞。
“我的老天爷……”李长风惊得把手里的账本都掉在了地上,“这……这是什么妖法?怎么会这么轻?”
“这不是妖法,这是物理。”沈云疏笑着解释道,“铁对铁的摩擦力,远比木轮子在泥地上要小得多。在这条轨道上,一匹马能干十匹马的活儿,而且风雨无阻,不论是下雨还是下雪,只要轨道还在,咱们的煤炭和铁矿石就能源源不断地运回来。”
沈云墨看着那辆远去的轨道车,激动的脸都红了:“姐!如果咱们把这条路铺到黑风口,那咱们高炉的产量岂不是能翻好几倍?”
“不止是高炉。”沈云疏目光深远,看向远方,“以后,我们还要把这路铺到江临府,铺到更远的地方。到时候,在这上面跑的,就不止是马拉的车了。”
她心里装着那个更宏大的梦想——蒸汽机车。那是真正的工业革命心脏。只要有了这种高强度的钢轨和即将到来的优质煤炭,蒸汽火车的问世,只是时间问题。
周砚看着沈云疏那熠熠生辉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他不懂什么摩擦力,但他懂一点:只要跟着这个女人,定北城的未来,将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辉煌。
他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那根冰冷的铁轨,仿佛那是巨龙的骨骼。
“云疏。”周砚轻声道,“这东西铺起来不容易吧?”
“不容易。”沈云疏坦诚道,“这需要海量的钢铁,需要无数的人力去平整路基,还要铺设枕木。这五十万两银子,大半都要填进这个无底洞里。”
“那就去挣,去抢。”周砚的语气平静而霸气,“只要你需要,这天下没有人能拦得住定北城的路。”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外围警戒的林栖快步走了过来,打破了众人的沉思。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手里捏着一只刚解下来的信鸽。
“云疏姐,周大哥,南边又有动静了。”
“苏武的人?”沈云疏眉头一皱。
“不是。”林栖摇了摇头,把纸条递给沈云疏,“是‘流民王’李闯的人。他们的前锋已经到了淮水南岸,和朝廷的兵马交上了手。但这封信,却是送给咱们的。”
沈云疏展开纸条,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显然写字的人文化不高,但语气却狂妄得很:
“听闻沈大当家是个女豪杰,俺老李想借你的火器玩玩,价钱好商量。若是不借,等俺打下京城,就来定北城讨口喜酒喝。”
沈云疏看完,冷笑一声,随手将纸条扔进了一旁的铁水渣里。纸条瞬间化为灰烬。
“看来,这天下的饿狼,闻着味儿都来了。”
周砚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要不要我去淮水边上教教他规矩?”
“不急。”沈云疏摆了摆手,转身看向那正在源源不断产出的钢轨,“他想借火器?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作买不起的‘天价’。至于现在,我们先要把这黑风口的三十里铁路铺好。等路通了,咱们的拳头才够硬。”
她转过身,对着周围那些满脸敬畏的工匠和士兵,朗声道:
“传令下去,今晚加餐!所有人,红烧肉管够!咱们吃饱了,明天开始,给这条‘铁龙’铺路!”
“吼——!”
欢呼声响彻云霄,比高炉的火焰还要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