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闹,你也跟着他一起胡闹?”韩父的目光扫过这个充满“同居”痕迹的空间,语气里的嘲讽和冰冷几乎要溢出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承担’?所谓的‘不后悔’?”
“躲在这样一个安乐窝里,就以为能逃避现实了?”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你知不知道他这次拉练去的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在这里插花做饭的时候,他可能正在面对什么?!”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得林潇南头晕眼花,浑身发冷。那些被她刻意压下去的、关于他工作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的恐惧,被如此赤裸裸地、残忍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我没有……”她徒劳地想要辩解,声音破碎不堪,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没有什么?”韩父冷冷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没有耽误他?没有让他分心?没有让他因为这点儿女情长,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岔子?!”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林潇南最深处的不安和恐惧里。
她猛地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不是的!他不会!他从来都很专业……”
“专业?”韩父极冷地嗤笑一声,“那是以前!以前他没有软肋!没有后顾之忧!现在呢?现在他有了你这么一个需要他时时刻刻惦记着、保护着的人!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分心?你怎么能保证?!”
他指着这个温馨的公寓,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你以为这是爱?这是害他!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林潇南被吼得浑身一颤,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眼泪模糊了视线,巨大的委屈和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辩解和坚持在对方残酷的“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韩父看着她惨白的脸和不断滚落的泪水,眼神里的冰冷和怒意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添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我最后提醒你一次,林小姐。”他声音低沉,带着最终通牒般的冷酷,“趁现在还来得及,离开他。别等到真的出了事,追悔莫及。”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多余,猛地转身,大步离开了公寓。
防盗门被重重摔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房间似乎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林潇南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购物袋打翻在旁边,水果滚落一地。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蜷缩在墙角,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声,在突然死寂下来的公寓里,低低地回荡。
窗外夕阳正好,温暖的光线透过阳台洒进来,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周身那彻骨的冰冷和黑暗。
韩父那些冰冷而残忍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耽误他”、“分心”、“害他”、“软肋”、“后顾之忧”、“火坑”……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她这几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心和甜蜜。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的爱,她的存在,对韩彻而言,真的只是一种负担和危险。
原来,那个她视若珍宝的“家”,在别人看来,竟是可能将他推向深渊的“安乐窝”和“绊脚石”。
巨大的绝望和自我怀疑,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吞没。
她该怎么办?
她还能怎么办?
离开他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心脏就像是被生生撕裂般剧痛起来。
可是……不离开……难道真的要像他父亲说的那样,成为他的“软肋”,害了他吗?
无解的难题,像一座沉重的大山,轰然压垮了她。
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哭得浑身发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和温度。
只有地板上那束明媚的向日葵,依旧无知无觉地,迎接着窗外最后的夕阳。
而那把她小心翼翼收藏的、象征着“家”的钥匙,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掌心刺痛,也烫得她心口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