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母的突然到访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带来的涟漪久久未平。那份厚重的红包和“小两口”的自然称谓,让林潇南在温暖之余,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责任和“被认可”的重量。她将公寓打扫得更加仔细,甚至开始研究更复杂的菜谱,潜意识里希望这里能更像一个“合格”的家。
周末在平静中度过。韩彻队里似乎有紧急拉练,只匆匆来了一个电话,声音带着疲惫和电流的杂音,叮嘱她锁好门,便又断了联系。
周一下午,林潇南下课后,照例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些水果和鲜奶。提着购物袋走到公寓楼下时,远远看到楼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型稳重,车牌号是陌生的。
她并未在意,低头从包里翻找门禁卡。
就在她快要走到单元门时,轿车的后车门打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下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潇南下意识地抬头,看清来人时,心脏猛地一沉,手指骤然收紧,塑料袋勒得指节生疼。
韩彻的父亲。
韩卫国。
他依旧穿着笔挺的制服,肩章上的星徽在夕阳下闪着冷硬的光。脸色严肃,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以及她手里那个明显是刚采购回来的、充满生活气息的购物袋上。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周遭的声音都褪去了。
林潇南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出喉咙。巨大的紧张和不安瞬间攫住了她,让她手脚冰凉。
“叔……叔叔?”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发紧。
韩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审视的意味比上次在宿舍门口更加直接和冷厉。他没有回应她的称呼,只是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单元门,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情绪:“他给你租的地方?”
林潇南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几楼?”他继续问,语气是纯粹的命令式。
“……八楼。”林潇南几乎是机械地回答。
韩父不再说话,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单元门,意思很明显——带路。
林潇白着脸,手指颤抖地刷开了门禁。冰冷的金属门“嘀”一声打开,像开启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未知空间。
她僵硬地走在前面,韩父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电梯轿厢里空间逼仄,那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能感受到身后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她的背上。
走出电梯,站在那扇熟悉的防盗门前。林潇南拿着钥匙,手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对准锁孔。
门开了。
客厅里温暖的光线和淡淡的馨香流淌出来,与门外冰冷压抑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餐桌上那束向日葵开得正盛,旁边还放着她没看完的书和喝了一半的水杯。一切都很温馨,此刻却显得格外脆弱。
韩父迈步走了进去,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冷静而迅速地扫过整个空间。
玄关处并排放着的拖鞋;沙发上随意搭着的女士披肩;厨房料理台上还放着洗好的水果;阳台上晾晒的衣物……以及空气中那无法忽视的、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气息。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卧室虚掩的门上。
林潇南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失声阻止。
但韩父已经伸出手,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收拾得整洁,但床头柜上放着的两本书(一本明显是军事相关),衣柜门没关严,隐约能看到里面挂着的深色男性外套,以及空气中那淡淡的、属于韩彻的剃须水味道……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另一个人的存在和领地。
韩父就站在卧室门口,背影挺拔却透着骇人的冷意。他没有进去,也没有回头,只是那样站着。
时间仿佛停滞了。
林潇南僵在客厅中央,手脚冰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无所遁形。
不知过了多久,韩父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却像是结了一层冰霜,带着一种极度失望和冰冷的怒意。
“林小姐。”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砸向林潇南,“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
林潇南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