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共业初临(1 / 2)

(那三只混合了银灰反噬、漆黑裂痕与冰冷理性的“目光”,如同烧红的探针,穿透了各自心象空间的屏障,狠狠烙在灵魂最敏感的区域。)

陆见微刚刚以“初心金光”撑开的稳定区域,瞬间遭受了最直接的冲击。

锁定他的,是聚合体轮廓中那只银灰色占主导、边缘缠绕着细密漆黑裂痕、瞳孔深处却闪烁着绝对理性冰蓝数据流的眼睛。目光落下的刹那,陆见微感到自己额头的金色印记猛地一沉,仿佛被压上了千斤重担,光芒都为之一黯。更可怕的是,一股熟悉而又被极度放大、扭曲的“感觉”顺着目光逆流而来——那是他道基中“反噬风险”被抽离、混合了陈启山“结构崩解”的痛苦,再被顾倾城那种“剥离分析”的冰冷意志所统御后形成的复合性侵蚀!

这侵蚀并非直接攻击他的身体或法力,而是作用在他刚刚梳理清晰的“疑点认知”上。

脑海中,那些被“标记”的疑点——古宅道藏自燃、初次法力空洞感、印记叹息幻听、法力运转滞涩——突然全部活了过来,并且开始互相串联、扭曲、异化。

关于道藏自燃的记忆,不再仅仅是“触发机制”的推测,而是被强行植入了一个结论:那是“窃天”成功的献祭仪式,燃烧的是他自身的“因果纯净性”作为代价。

初次法力运转的空洞感,被解释为“通道建立时被抽取的‘本源印记’”,每使用一次道术,这个空洞就扩大一分,直至将他灵魂掏空。

印记的叹息幻听,变成了一个清晰的、充满疲惫与贪婪的低语:“继续用吧……用得越多,欠得越多……等你彻底还不起的时候……”

而法力运转的滞涩与隐痛,则直接化为经脉中无数细微的、银灰色的倒刺,随着灵力流转不断刮擦灵魂,带来真实的、源自力量本身的背叛感与自毁冲动。

这些被扭曲强化的认知,如同剧毒的藤蔓,疯狂缠绕上他用以定锚的“初心金光”。金光在抵御,但光芒正被迅速污染、黯淡,那份“不甘”与“决绝”的纯粹心意,开始混杂进怀疑、恐惧与对力量的憎恶。他感到自己对道术的信任、对自身道路的确认,正在从内部被瓦解。额头的金色印记光芒明灭不定,时而金芒挣扎,时而又泛出危险的银灰色。

“不……这是我的力量……我的路……”陆见微牙关紧咬,意识在认知污染的狂潮中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他拼命抓住“梳理疑点是为了解决问题,而非否定自身”这个核心念头,抵御着那些强加而来的、绝望的“结论”。同时,他试图调动金光,去“照亮”、去“净化”那些侵入的扭曲认知,但这需要极强的专注和灵魂力量,而聚合体的目光压迫正持续消耗着他。

陈启山承受的,是聚合体轮廓中那只漆黑裂痕为主体、裂隙中流淌着银灰色反噬灵光、整体结构却被冰冷理性蓝光强行支撑整合的眼睛注视。

目光及体的瞬间,陈启山周身那璀璨的琉璃光焰仿佛被泼上了粘稠的墨汁,光芒急剧暗淡,光焰本身也变得滞重、浑浊。一股混合了自身结构崩解剧痛、对守护对象(陆见微)可能因力量反噬而毁灭的恐惧,以及一种被绝对理性判定为“低效牺牲品”的冰冷贬斥的复杂冲击,狠狠撞入他的意志核心。

他脚下刚刚被逼退的黑色触须与黑暗油质,如同得到了强大的增援和指令,以十倍于先前的狂暴姿态反扑!触须变得更加粗壮、锋利,表面浮现出银灰色的、类似道术反噬的破坏性能量纹路,抽打、缠绕在琉璃光焰上,发出腐蚀般的嗤嗤声。黑暗油质也不再仅仅是挤压,而是开始渗透,试图从琉璃体魄那细微的“开片”纹路中钻入,带来刺骨的寒冷与源于陆见微道基不稳的那种“内部瓦解”感。

最致命的攻击来自精神层面。雨夜巷战失败的记忆不再仅仅是伤痛的回放,而是被重新编辑、诠释。在聚合体意志的影响下,那段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扭曲:他放走那个男人的“仁慈”,被诠释为“软弱的伪善”和“对同伴生命的漠视”;兄弟们后来的惨叫,被直接归因于他这个“错误决定”;而他自己被打断腿骨的剧痛,则被标定为“无能者应得的惩罚”。一股更深的、原本潜藏的念头被强行勾起并放大:“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守护’,我的存在本身,就会给想保护的人带来厄运……就像现在,我的痛苦成了那怪物的一部分,正在攻击我的同伴……”

与此同时,他试图向陆见微和顾倾城传递的守护意念,仿佛撞上了一堵冰冷、光滑、充满理性计算的墙壁。那墙壁(源自顾倾城特质被扭曲的部分)并非拒绝,而是开始分析、解构他的守护意念:动机(赎罪?自证?)、效率(消耗与收益比)、对团队整体的影响(引发愧疚?成为负担?)……这种被“解剖”的感觉,让他纯粹的守护之心产生了巨大的困惑和动摇,琉璃光焰因此更加不稳。

“不!守护就是守护!无需理由,不论代价!”陈启山发出无声的咆哮,将几乎被击溃的意志强行拧成一股。他不再去思考那些复杂扭曲的诘问,而是将全部心神回归到最原始、最本能的状态——“他们在那里,我需要站在他们前面!”

他放弃了对琉璃光焰外放范围的控制,转而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极度压缩、凝聚于自身体魄之内,让那温润的琉璃光泽变得如同实质的晶体,死死锁住每一寸可能被黑暗和触须侵入的缝隙。他不再试图驱散外部的攻击,而是转为最极致的坚守,如同一块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的礁石。同时,他努力忽略掉那些分析解构的冰冷感,持续地、重复地向外发送着最简单、最直接的意念脉冲:“在!顶住!”

顾倾城被那只冰冷理性蓝光为核心、但其结构框架上布满银灰色反噬裂纹、整体被漆黑痛苦底色所浸染的眼睛锁定。

霎时间,她高度秩序化的数据思维领域,遭遇了毁灭性的“污染”与“逻辑炸弹”袭击。

原本正在解析规则压力模式、试图为协同场提供指引的模型,突然被注入了海量的、自相矛盾的“痛苦数据”与“风险参数”。陆见微道基反噬的紊乱能量读数、陈启山内心裂痕的结构应力数据、以及她自己对“非人化未来”的恐惧碎片,全部以无法理解的方式杂糅在一起,强行写入她的核心数据库。

她的“多频道意念中继模型”瞬间被这些混乱数据撑爆,架构崩解。更可怕的是,一股强大的、混合了反噬暴戾与崩解痛苦的意念流,顺着她之前建立的连接通道倒灌而入,疯狂冲击着她理性思维的根基。这股意念流中充斥着无意义的嘶吼、绝望的画面、自我否定的结论,旨在引发她认知系统的全面混乱和崩溃。

同时,聚合体目光中那被扭曲的“绝对理性”部分,开始对她自身的思维模式进行恶意的模仿与放大。她“试图理解一切、计算一切”的执念被无限放大,但方向被扭曲为:计算陆见微道基彻底崩溃的精确时间点;计算陈启山灵魂在现有痛苦负荷下还能支撑多久;计算自己思维彻底被污染、沦为混乱一部分的概率;计算三人团队在聚合体面前“最优”的牺牲顺序以换取理论上的“一线生机”……

这些冰冷、残酷、剥离了一切情感的“计算推演”,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刺戳着她意识中关于“同伴”、“信任”、“情感”的模块。她看到自己正在变成一个“怪物”——一个用理性为名,实则冷血计算同伴末路的怪物。这与她之前在执念之镜中看到的恐怖未来何其相似,但此刻的感觉更加真切、更加迫在眉睫,因为她正在被强迫进行这样的“思考”!

“错误!这不是理性!这是扭曲!是污染!”顾倾城的数据化意识迸发出强烈的抗拒指令。她开始强行执行最高权限的逻辑隔离与信息焚毁协议,将那些倒灌的混乱痛苦数据和恶意推演结论标记为“最高优先级威胁数据”,尝试将其隔离、压缩、并从核心意识中彻底删除。这个过程如同在自身思维中动手术,痛苦且风险极高,可能导致部分正常功能受损,但她别无选择。

同时,她意识到,纯粹的防御和删除无法扭转局势。聚合体的攻击巧妙利用了她们刚刚建立的“协同连接”。她必须找到一种方式,既能抵御污染,又能重新建立有效的、不被利用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