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封信件,让谢依水周围的空气都冷上几度。
重言低着头欲转身而不敢,跟着女郎这段时间,女郎沉稳冷静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
眼下大怒,信中事件的严峻程度一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她想为女郎分忧,可如果是女郎都只能生闷气的程度,她过问也不过是让人徒增烦扰罢了。
余光里的视角范围不断往后偏,重言最后还是摆正视线,听候差遣。
桌上的信件被谢依水五指分开,拍死在桌面。
室外光线明亮,桌旁谢依水的脸被光线切割为正正好的阴阳两面。
一面居阳光下,一面于阴暗中。
将事情和证据报给南不岱,本以为能顺藤摸瓜寻出其他的异常。谁知她一走,吉州上下又恢复了原状。
胖二背后的人,以及二十四县下的其他人,范围之广,能量之大,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而安萧将强行征税的人惩办,他在这里面究竟充当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知情者不掺和?还是假装不知情其实真沦落。
“笔墨。”谢依水要给扈赏春写封信。
重言听到吩咐,立即出去准备。
门一关上,包厢里便只剩下谢依水一个人。她低头扶额,表情懊丧。
自青春期过后,她少有这样的颓丧时刻。即便是有,往日约上好友一起吃顿好的,再说点有的没的,能过的不能过的,也都会过去。
可身处这个时代,她再脆弱恐惧,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
吉州的事越挖越深,对方能做到这种程度,就说明站在她们对面的已经不是一个具象的人,而是一个准确的阶级。
这群人名利权势两手拿,两手拿不过来,拉出关系网来抓。
也只有这样,万象山的窟窿才能在一夕之间被填上——让上面的人查不出,或者说不敢查出东西。
从矿山到灾民,这些人手里的筹码是越来越多了。
脚步声靠近,谢依水收拾心神,支起身板,鹰目凝视前方。
重言的声音打破她的警惕,“女郎。”
谢依水缓了缓视线,声线较低,“进。”
门一打开,重言捧着东西的画面便出现在眼前。单手推门,单手关门,行动间不见滞涩,手上的物什也是稳稳当当。
将东西放置在桌面,原本的茶点重言顺手挪到一边。
“店家原说要为女郎找块好墨,但我观这馆子所用之物简单,轻易寻不着那东西,便自作主张先提了这普通成色的笔墨。”重言手上不停,一面观察女郎神色,“女郎看尚且合用?”
一般笔墨和耽误时间相比,重言觉得后者更严重。“不合用的话,等一等好笔墨也上来了。”
“无妨。”能写字就行,出门在外她从不讲究。
重言点头,女郎看着不好惹,其实生活中一向好说话。
只要有理有据,能说明缘由,女郎都不会轻易处置人。
谢依水提笔就写,气氛到这儿了,连书满三页纸,她心中的郁气才少了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