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的声音还在便民站里打转,谭浩怀里的小花猪先不乐意地拱了拱他的手。他眯着眼把猪往上托了托,竹椅被晨露浸得发凉,后背却让太阳晒得暖烘烘的:“让他等着。我先睡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市集的喧闹混着风溜进竹帘。谭浩叼着半块冷掉的糖糕晃到街口,正撞见茶棚前站着个灰布道袍的修士。
那人干瘦,腰间挂了把破剑,剑鞘油黑发亮,倒真像被雷劈过几回。
“昨夜的雷根本不是天谴!”灰袍修士扯着嗓子,唾沫星子飞进茶碗,“是贫道以身为盾,硬扛了九霄雷魔三记杀招!”他忽然踉跄,手捂胸口,“诸位请看这道伤——”衣襟一撩,一道暗红疤痕狰狞盘踞,“雷魔爪印!当时我浑身是血,拼死将雷火引向后山,才保住全城平安!”
茶棚里的张婶端着茶盏直撇嘴:“可昨天抓的那个长老,不是说咒阵是他布的吗?”
“那是替罪羊!”灰袍修士猛拍桌案,茶盏乱跳,“雷魔最会找替身,专挑软柿子捏!”他忽地蹲下,从脚边铁盒摸出个小瓷瓶,“昨日见西巷王二家的娃落水,我渡了一口真气——”瓶塞一开,药香飘散,“这是用雷髓炼的续气丹,吊命灵药!”
人群里突然一阵骚动。王二媳妇抱着湿淋淋的娃挤进来,眼泪汪汪:“我家狗蛋刚才在河边呛了水,仙 长喂了半颗药,这会儿能喘气了!”她扑通跪下,“仙长大恩!”
谭浩靠在不远处槐树下,草茎在嘴角一颤一颤。他瞧着灰袍修士弯腰扶人时袖口闪过的点火屑,又瞥见那把破剑刃上泛着的廉价青灰——分明是镀了层假金粉,连剑格缝里的铜锈都没擦干净。
“殿下,”玄箴悄无声息凑近,手里捏着半卷笔录,“查过了。三日前他还在南镇卖‘驱邪符’,说是防山鬼。百姓问他为何突然来此,他答‘感应雷气’。”他指节发白,“更怪的是,他每次救人都在人堆里,说话……像背书。”
谭浩把草茎换边叼着:“累不?”
“怎能不累,”玄箴苦笑,“今早我去查他铁盒,被几个跟班堵在巷子,说我‘眼红真英雄’。张铁匠家小子还讲……”他喉结滚了滚,“说我不如仙长有担当。”
谭浩望着灰袍修士被人群拥向便民站,忽然笑出声:“担当?行啊。”他拍拍玄箴,“明天让阿七贴告示,就说我谭浩不干了,往后专心养猪。”
玄箴猛抬头:“殿下!”
“嘘——”谭浩竖指,见灰袍修士正站在便民站门口朝人群挥手,“他不是想当特别监察使?总得有人腾地方。”他摸出块糖塞给猪,“再说我这三年给你们看摊,扫帚都磨秃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