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上歪歪扭扭画着个圆脑袋神仙,手里举着 打 卡牌,脚边写着土地公的一百零八种哭法。
听见动静,谭浩头也不抬,用毛笔戳了戳案上的糖葫芦:先吃两串垫垫,我这正画到关键处——土地公被农妇堵门时,嘴角要往下撇多少度才够惨?
十七位神只缺勤!玄箴把考勤簿地拍在桌上,溅起几点墨汁,青石村井水泛红,西河死了二十头耕牛,北岭的娃娃整夜哭啼!他的声音发紧,袖中还沾着刚才翻书时蹭的红泥印,这是...这是上界在清理不听话的神只!
谭浩终于抬起头,手里的毛笔在指尖转了个圈。
他望着玄箴发红的眼眶,突然笑出了声:玄大人,你当那些泥胎木像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伸手把考勤簿拉到跟前,指腹蹭过北岭山君那页,他们本就是凡人死后的执念所化,靠香火养着。
上界嫌他们管得太宽,召回去训话罢了。
林诗雅不知何时站在门边。
她白衣上还沾着夜露,腰间玉牌微微发烫——那是上界灵识扫过的痕迹。可他们的辖区出了乱子。她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若再不管,百姓要慌了。
谭浩歪头,毛笔在缺勤三次以上的位置画了个圈,从前百姓被井水吓着,只会跪下来求神;现在他们该知道,神不称职,是要被换掉的。他提笔在考勤榜末尾添了行小字:缺勤三次以上者,自动解除职务,开放民间竞选补缺。墨迹刚干,窗外突然刮过一阵怪风,把桌上的纸页吹得哗哗响。
千里外的断云山里,一座荒废了二十年的小庙突然落了块瓦。
蛛网簌簌往下掉,供桌上的积灰被风卷起,露出底下模糊的二字。
角落里的残魂抖了抖,原本涣散的灵识突然凝实几分。
他望着庙外被风吹来的履职评议榜残页,嘴角竟扯出个笑——那上面竞选补缺四个大字,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
第二日清晨,玄箴带着市政队贴告示时,发现各村的墙根下多了些新鲜脚印。
有挑粪的老农蹲在榜前眯眼瞧,有卖货郎摸着下巴念叨竞选条件,甚至连隔壁村的小秀才都攥着毛笔,在破纸上写山神施政纲领。
而谭浩正蹲在街角吃锅贴。
他咬着油汪汪的面皮,望着远处围在告示前的人群,突然把最后半块锅贴塞进嘴里。玄大人。他含糊不清地喊,让学堂的先生多刻些告示板,记得把年满十六四个字写大些——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孩童的尖叫:快看!
山神庙的打卡牌上,新盖了个红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