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粗布裙的小女孩举着一张画像跑过,画里的青年叼着草,正蹲在桃树下笑着。
谭浩鬼使神差地蹲下,挡住她的去路:“你觉得我醒来会干什么?”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眼睛亮得像星星:“吃西瓜!我娘说神也会口渴的,你吃完肯定会说‘你们继续睡吧’。”
谭浩喉咙发紧。
他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掌心触到的温度让他眼眶发酸——这不是幻觉,是千万个“希望他活着、轻松着”的念头,织成的真实梦境。
“当啷——”
天际传来钟声,九响。
谭浩抬头望去,只见黄金神殿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穿着金线绣的帝袍,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连眉峰都和他方才在窗纸上投下的影子分毫不差。
“昭影?”谭浩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喉咙突然泛起一股腥甜——这是他从未记起过的,刻在灵魂深处的称呼。
“你为何逃避?”昭影的声音像律法在回荡,“他们需要一个真正的神,不是只会打盹的废物!”
谭浩望着那张和自己相同的脸,忽然笑出了声。
他歪头叼住一根草,懒洋洋地站起身:“你说我是神?那我现在宣布——这梦太内卷了,全体放假。”
话音未落,整座黄金王城“咔嚓”一声变形。
宫殿的飞檐塌成了凉亭的竹顶,神像的金袍变成了蒲扇,空中“轰”的一声浮现出一个比城楼还大的西瓜虚影,瓜皮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营业时间:午觉后。”
百姓们愣了一瞬,接着爆发出一阵哄笑。
小女孩举着画像冲进凉亭,拽着谭浩的袖子:“神哥哥,西瓜甜不甜?”
昭影的帝袍无风自动,他指尖凝聚的金光几乎要刺破梦境:“你不配承载信仰!这些蠢货需要的是敬畏,不是——”
“不是什么?”谭浩打断他,笑容淡了下去,“不是把我当人?”他低头看向小女孩仰起的脸,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做神就是让他们痛苦地等待,那我宁愿他们忘了我。”
他闭上眼睛,创世神纹在周身亮起。
梦域的规则像被揉皱的纸,缓缓松动——现实中,静律钟的第八道音波突然低鸣三息,钟身上的金脉裂开细缝,露出里面漆黑如夜的纹路。
当谭浩再次沉入黑暗时,他没注意到,凉亭的飞檐下,有金漆正顺着木梁缓缓流淌。
那些闪着微光的金漆在地面晕染开来,竟隐隐透出半座宫殿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