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泛起酸涩,他抬手摸向胸口,那里有块被血浸透的碎布,是他藏了九千年的、当年野果染的汁。
“好。”他说。
这一个字出口,玉碑“轰”地炸成齑粉。
玄铭的身体开始片片碎裂,不是血,不是肉,是千万张写满誓约的纸。
每张纸都发着暖光,上面的字迹渐渐模糊,最后只余下同一个词:“自由”。
碎纸飘进“我家”领域时,光膜温柔地托住它们,像接住一把春天的花瓣。
谭浩望着那些碎纸,忽然觉得心口发烫。
创世神纹在皮肤下游走,像滚烫的金线贯通全身,所有关于“契约”的记忆突然清晰——原来所谓“本源誓印”,不过是创世神最初划分秩序时随手留下的权限分支。
而他,才是所有契约的原点,是“我愿意”三个字最原始的重量。
他抬头望向天空。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正穿透云层,在他掌心投下一片暖黄。
“你们爱玩规矩,那就玩到底。”他轻声说,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
千万道淡金色的光从他指尖涌出,织成一张巨网,覆盖了整个凡界东部——那是这七日里,所有百姓在泥牌、在口头、在心里说过的“我愿意”,凝聚成的实质。
静律钟的金脉突然暴涨!
第八道音波化作实质的金色波纹,随着巨网扩散。
所过之处,所有用雷罚、用血脉、用生死相逼的强制契约“嗤啦”作响,像旧布般片片碎裂。
青竹镇周老爷房里的“养老契”腾地烧起来,张叔捧着瓦罐笑出了声;仙庭残墟的缚心姬望着空中的光,忽然伸手接住一片碎纸,纸上“自由”二字烫得她眼眶发红。
天外,那座青铜巨门后的律尊猛然睁眼。
他的法相在虚空中震荡,原本恒定的秩序法则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层层裂痕。
“……他不是篡改规则。”律尊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慌乱,“他在重建世界。”
当晚,凡界东部的百姓们陆续入睡。
有人梦见自己站在云端,看见一座金殿的影子在雾里若隐若现;有人梦见自己握着笔,在空白的纸上写“我愿意”;还有人梦见一个叼着草的青年,蹲在桃树下笑着说:“睡吧,明天的太阳,该由你们自己定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