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劈开了云层,劈开了时间,连谭浩鬓角的碎发都被剑意割得飘起来。
林诗雅攥紧了星辰玉珠,指节发白——她见过这招,三年前陆鸣霄用这招斩落过化神期大妖,此刻裹着亿万怨念,连天仙都得退避三舍。
可谭浩只是抬手挡在额前,打了个哈欠:吵得很。
天地刹那间静得可怕。
风停在半空,坠落的花瓣悬在他肩侧,连陆鸣霄脸上的泪痕都凝住了。
谭浩放下手,那根蔫草跟着垂下来,扫过他微抿的唇。
他没看断崖上的人,只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苏婉儿方才站过的地面——那里还留着极淡的药香,混着血的甜腥。
你说你要替失败者发声?他的声音轻得像在说梦话,可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陆鸣霄心口,好啊。
闭目刹那,谭浩怀里的日记本突然泛起金光。
空白纸页无风自动,每一页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柳残阳转世成了茶童,在山间小筑里笑着给行脚商递粗茶,茶盏边沿还沾着他新刻的歪歪扭扭的莲花;忘锋子变成渔夫,抱着胖娃娃坐在船头哼渔歌,晒网时被鱼尾巴拍了脸,笑得比当年举剑斩妖时还开心;回声娘成了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讲的是有个懒神从不踩人登高,偏生把人间故事都写成了甜的。
陆鸣霄踉跄后退,断剑坠地。
他望着那些画面,喉结动了又动:可这不是......不是他们该有的结局!
谁来定义?谭浩睁开眼,瞳仁里浮着细碎的金芒。
他弯腰捡起那柄断剑,剑身上的怨魂尖叫着要钻出来,却在触到他掌心的瞬间化作青烟。是你?他将断剑插入土中,指尖在剑脊上轻轻一按,还是那些......他顿了顿,低头看向脚边逐渐消散的药香,早就不在的人?
断剑入土的刹那,万柄锈剑突然齐鸣。
那声音不再是呜咽,倒像有人吹熄了最后一盏长明灯,余烬里飘出段没唱完的旧戏文。
林诗雅望着谭浩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腰间的日记本不知何时多了一页——上面是苏婉儿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今天也是被九皇子治愈的一天。
极远处的静律钟又震了震,这次弹出的刻度泛着暖金色。
庙檐下的忘川童抱着日记本探出头,正看见谭浩转身朝他招手,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中衣——还是那个总在晒被子时偷睡懒觉的九皇子,可他脚下的金线,已经悄悄爬上了通天梯的第一级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