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血钥认证
沉重的铁皮门倒塌在地,扬起的尘埃在手机手电筒光柱和钥匙自身爆发的幽蓝光芒交织下,如同无数细小的幽灵在冰冷的铅灰色空间里狂舞。陈克非站在门口,肺部被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金属腥气狠狠灌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眼前这个被厚重铅合金板完全包裹的狭小空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更像一个精心打造的金属棺椁。死寂,压抑,只有那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持续不断地撞击着耳膜,撼动着脚下的金属地板。
而这一切的核心,就是房间中央那张孤零零的、散发着不祥幽蓝光芒的金属椅子。椅背上那些复杂如同电路板般的凹槽纹路,此刻正随着共鸣的嗡鸣同步脉动着微光,与他手中那把滚烫、震颤、蓝光刺目的青铜钥匙遥相呼应,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能量闭环。
“铅合金…吸波材料…”林见远的声音在陈克非身后响起,带着震惊过后的沙哑,他用手电光仔细扫过四周冰冷光滑的墙壁,“这他妈是个堡垒!专门用来关押…或者说,隔绝某种东西。”他的手电光最终定格在那张诡异的椅子上,“椅子是源头?钥匙是启动它的‘钥匙’?”
张川已经快步上前,他手中那个黑色仪器此刻发出的蜂鸣声尖锐得如同濒死昆虫的嘶鸣,屏幕上的红色能量柱和不断跳动的辐射数值几乎要刺穿液晶面板。“不是源头,是焦点!”他头也不抬,声音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目光死死锁在仪器屏幕上,“辐射源被完美约束在椅子结构内部!但能量读数…指数级飙升!它现在处于一种…临界激活状态!钥匙的靠近就是催化剂!”他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直直看向陈克非手中那把如同活物般震颤的钥匙,以及椅子扶手上那个与钥匙匙身轮廓完美契合的凹陷插槽。“它们是一体的!陈克非!钥匙插入插槽,可能就是完成回路,启动或者…引爆这鬼东西的最后一步!”
引爆?!
这个词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陈克非的神经!姐姐陈欣的香水瓶掉在楼下,人却不见踪影。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被迫进入了这里,然后被转移了!如果椅子启动的结果是爆炸或者释放出致命的辐射…那任何可能留下的线索都将灰飞烟灭!找到姐姐的希望也会瞬间破灭!
恐惧和决绝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陈克非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低头看着手中这把滚烫的、仿佛拥有自己心跳的钥匙。它因共鸣而剧烈震颤着,蓝光明灭不定,传递着一种原始的、近乎饥渴的冲动——一种渴望回归“锁孔”,完成自己使命的冲动。左臂新生的皮肤下,残留的神经末梢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酸麻刺痛,仿佛在与钥匙的震动同频哀鸣。
“启动它…可能找到线索…也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甚至把我们都炸上天…”陈克非的声音低沉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粗粝感。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林见远和张川。林见远的脸色在幽蓝光芒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眉头紧锁,眼神里是记者面对未知危险时那种混合着亢奋与凝重的复杂光芒。张川则依旧面无表情,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没有退路,陈克非。”张川的声音斩钉截铁,他晃了晃手中尖叫的仪器,“钥匙和椅子的共鸣已经建立,能量在自发积累,趋向临界点。我们不主动插入钥匙,它也可能在某个不可控的点达到阈值,后果可能更糟!主动插入,至少…我们还能尝试控制变量,或许能在启动瞬间捕捉到关键信息流!”
“控制变量?”林见远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死死盯着那个插槽,“怎么控制?拿什么控制?我们连这椅子到底是电话机还是炸弹都搞不清楚!”
“用这个!”张川迅速从随身的战术背包侧袋里掏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银色金属方块。方块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接口或按钮,只在侧面有一个微小的绿色指示灯在缓慢闪烁。“微型电磁脉冲干扰器,非致命性,瞬时峰值足够短暂瘫痪大部分未做超强防护的电子设备回路。如果这把钥匙和椅子的核心驱动是电子或电磁层面的,插入瞬间启动它,或许能打断启动程序最危险的那部分,只保留…信息释放的窗口期。”他语速极快,带着一种技术专家特有的冷静和不容置疑,“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控制’!”
陈克非的目光在张川手中的银色方块和椅子上那个幽深的插槽之间快速移动。心跳声在耳边如同擂鼓。没有完美的方案,只有风险高低的选择。被动等待未知的爆炸,或者主动插入钥匙,在张川的干扰器掩护下,赌那转瞬即逝的信息窗口!为了姐姐,为了那渺茫的线索,他必须赌!
“干!”陈克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神瞬间变得如磐石般坚定。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钥匙传来的滚烫和左臂的刺痛,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
“林见远,退后!贴着墙!张工,准备好!我说插,你就按!”陈克非低吼着命令,同时身体微微下蹲,重心下沉,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战术防御姿态,将自己置于可能爆发的冲击波和椅子的直线路径之间,将林见远和张川护在身后稍偏的位置。这个细微的动作,是他作为刑警面对危险时深入骨髓的本能。
林见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陈克非那紧绷如钢铁般的侧脸和护在前方的背影,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迅速退到墙边,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铅合金板。张川则迅速将那个银色方块调整到待激发状态,拇指紧紧按在方块侧面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凹点上,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陈克非的手和那个插槽。
狭小的金属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低沉如心跳的嗡鸣声在持续,钥匙的蓝光在陈克非手中明灭闪烁,如同恶魔的呼吸。
陈克非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扶手插槽那深邃的轮廓。他右手稳如磐石,缓缓地、极其精准地将那滚烫震颤的青铜钥匙,朝着插槽的中心位置递去。钥匙尖端距离那冰冷的金属边缘越来越近…
就在匙身即将触碰到插槽边缘的刹那——
嗡!!!
钥匙的震颤陡然加剧到令人心悸的程度!表面的蓝光瞬间暴涨,如同一个小型的蓝色太阳在陈克非掌心炸裂!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手电筒的光柱,将整个铅灰色的空间染成一片妖异的幽蓝!与此同时,椅子扶手上的复杂纹路蓝光大盛,那些凹槽仿佛变成了流淌着熔融蓝焰的沟壑!那低沉的嗡鸣声骤然拔高,变成一种尖锐刺耳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尖啸!整个椅子连同下方的金属地板都在疯狂震动!
“插!”陈克非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就在钥匙尖端距离插槽内壁仅剩毫厘的瞬间,他的手腕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控制力,猛地向前一送!
咔嗒!
一声清脆、冰冷、带着某种古老机关咬合的金属摩擦声,清晰地穿透了那刺耳的尖啸,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钥匙的匙身,严丝合缝地嵌入了扶手插槽!完美契合!
就在钥匙插入到底的同一毫秒!
“干扰!启动!”张川的吼声几乎与陈克非的“插”字同时响起!他的拇指狠狠按下!
滋啦——!!!
一道无形的、却仿佛能撕裂空间的恐怖脉冲,以那个银色方块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臭氧焦糊味!陈克非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竖,一股强大的麻痹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高压电流在体内乱窜!他死死握住钥匙的手腕瞬间僵硬麻木!
而那张被插入钥匙的椅子,反应更是惊天动地!
嗡——轰!!!
比之前强烈百倍的蓝光如同实质的海啸般从椅子内部爆发出来!那些流淌着蓝焰的凹槽纹路瞬间变得如同熔岩般刺眼灼目!椅子本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一股狂暴的、带着毁灭性能量的冲击波以椅子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
“呃啊!”陈克非首当其冲!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向后掀飞!他只觉得喉咙一甜,眼前发黑,重重地撞在身后冰冷的铅合金墙壁上!剧痛瞬间从后背蔓延开来!手中的钥匙仿佛被焊死在了插槽里,巨大的反冲力几乎要将他握钥匙的手指骨头震碎!
林见远和张川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波狠狠拍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林见远的手机脱手飞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手电光熄灭。整个空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只有狂暴蓝光和恐怖尖啸的混沌!
张川的干扰器起作用了吗?
就在这毁灭性的光芒和冲击达到顶峰的瞬间——
嗡…滋…滋啦…
椅子发出的尖啸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咙,骤然变得断断续续、扭曲失真!那如同熔岩般爆发的蓝光也如同接触不良的电灯,疯狂地闪烁、明灭不定!椅子的震动幅度明显减弱,似乎内部某种狂暴的能量循环被强行打断、陷入了紊乱!
然而,预想中的“关机”并未出现!
噗!
一道粗大的、凝练如实质的深蓝色光束,猛地从椅子靠背顶端的某个隐藏节点激射而出!光束没有射向墙壁,而是直直地投射在陈克非正前方那片冰冷的铅合金墙壁上!
光芒迅速稳定、凝聚,形成一片清晰的光幕!
光幕上,并非陈克非预想中的坐标或地图,而是一组令人触目惊心、疯狂跳动的血红色数字!
生命体征监测数据!
左侧,一个不断闪烁、代表心率的数字在疯狂地跳动着:120… 135… 148… 160! 旁边是同样飙升的血压读数:180\/110… 190\/120… 200\/130! 下方是血氧饱和度,数值在95%到92%之间剧烈波动,并伴有刺耳的、代表缺氧的警报符号在疯狂闪烁!
光幕右侧,则是一组更加冰冷、更加致命的读数:
局部辐射剂量: 2.7 Sv (持续上升 ↑)
全身预估吸收剂量: 1.1 Sv (持续上升 ↑)
关键器官累积剂量:甲状腺 - 危急!
倒计时: 14:27… 14:26…
这些数据下方,赫然显示着一个名字:
受测体:陈欣
“姐——!!!”陈克非目眦欲裂!那疯狂跳动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烙进他的灵魂深处!恐惧、愤怒、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姐姐就在附近!她被关在某个同样布满辐射的地方!她的身体正在承受着致命的辐射伤害!那冰冷的倒计时,是她的生命倒计时!
“辐射室!她一定在附近的某个辐射室!共用同一个监测系统!”张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手中的仪器屏幕一片雪花,显然被刚才的Ep脉冲干扰得不轻,但他依旧死死盯着光幕上那组不断攀升的辐射剂量读数,“该死!干扰器打断了主程序,但激活了它的应急监测投射!辐射源…辐射源就在这栋楼里!可能就在隔壁!或者正下方!”
“找!快找出口!通道!”林见远也踉跄着爬起,不顾嘴角渗出的血丝,疯狂地用手拍打着四周冰冷的铅合金墙壁,试图寻找暗门或缝隙。手电筒已经摔坏,只能借着光幕投射出的幽蓝光芒勉强视物。
陈克非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光幕上姐姐名字旁那不断减少的倒计时——14分21秒…14分20秒…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剜他的心!他猛地扭头看向那把椅子,那把插着钥匙、依旧在紊乱中闪烁蓝光的椅子!钥匙还插在上面!也许…也许它就是控制台?也许它能强行中断辐射?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陈克非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强忍着胸口和后背上撕裂般的剧痛,以及全身的麻痹感,怒吼一声,猛地扑向那张椅子!他伸出没有被完全麻痹的左手,不顾一切地抓向那把深深嵌入插槽的青铜钥匙!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钥匙滚烫柄部的瞬间——
滋啦!!!
椅子内部猛地爆发出一阵更加剧烈的、如同高压电弧短路般的刺耳噪音!插槽周围的金属瞬间变得赤红!一股难以想象的、带着毁灭性气息的高温洪流和狂暴的电磁脉冲,如同被激怒的毒龙,顺着钥匙传导的路径,狠狠反噬向陈克非!
“小心!!!”张川和林见远的惊呼声被淹没在刺耳的噪音中!
陈克非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烧成灰烬的灼痛感,顺着他的指尖、手臂,瞬间席卷全身!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这毁灭性的能量冲击得支离破碎!他最后的感知,是自己像一片枯叶般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世界彻底陷入黑暗和死寂。只有光幕上那血红的倒计时,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深处:
13:58… 13:57…
黑暗。粘稠、冰冷、无边无际的黑暗。
陈克非感觉自己像是沉在万米深的海底,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要将他的骨头和意识一起碾碎。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吸入了滚烫的沙砾,灼痛感从气管一直蔓延到肺叶深处。
“呃…咳…”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呛咳从他喉咙深处挣扎出来,如同破旧风箱的嘶鸣。
意识如同被惊扰的沉船,艰难地从深海中一点点上浮。首先感知到的是剧痛。胸口像是被攻城锤狠狠砸过,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后背撞击墙壁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麻木过后,是锥心刺骨的疼。最要命的是右臂,从指尖到肩膀,都残留着一种被高压电流反复蹂躏过的、深入骨髓的灼痛和麻痹感,仿佛整条手臂都不再属于自己。
“醒了!他醒了!”一个带着明显惊喜和紧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林见远。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陈克非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又闭上了眼,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慢点,陈克非!别急!”张川的声音也靠近了,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适应了几秒,陈克非再次尝试睁开眼。视线依旧模糊,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他首先看到的是林见远那张放大的、写满焦虑的脸,嘴角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迹。然后是张川,蹲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型的医疗检测仪,正对着他的胸口扫描,眉头紧锁。
他们还在那个该死的铅合金囚笼里。幽蓝色的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但依旧顽固地从墙壁上投射下来,照亮了飞舞的尘埃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焦糊臭氧味。那面光幕还在!上面那组血红色的生命体征数据和那个冰冷的名字——陈欣——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依旧悬挂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