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暴雨中的守护(2 / 2)

林倾城充耳不闻。他走到田埂边,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破旧的粗布外褂!动作迅猛而决绝!然后,他双手抓住褂子的两角,迎着那扑面而来的、带着浓重腐蚀腥气的狂风,猛地将褂子甩开!单薄的布料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撑开,如同一面脆弱的盾牌,试图罩向最近的两袋散落的米袋!

就在他撑开布褂的瞬间!

“咔嚓——!!!”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撕裂了浓墨般的云层!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洼地都劈碎的恐怖炸雷!

墨黑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那不是寻常的雨水!每一滴雨珠都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浑浊的灰黑色,如同浓缩的污泥!雨点砸落在地面、农具、甚至奔跑村民的背上,立刻发出“嗤嗤”的恐怖声响!白烟伴随着刺鼻的酸腐气味瞬间腾起!

“啊——!”一个跑得稍慢的村民后背被几滴黑雨溅到,衣服瞬间被腐蚀出几个破洞,皮肉如同被滚油泼到,立刻红肿起泡,发出凄厉的惨叫!

黑雨如注,无差别地覆盖了整个洼地!

林倾城撑开的布褂,在接触到第一波黑雨的瞬间,就发出“嗤啦”一声轻响,如同脆弱的纸片,瞬间被腐蚀出无数焦黑的破洞!几滴黑雨穿透破洞,狠狠砸在他裸露的肩头和手臂上!

“嗤——!”

白烟冒起!坚韧如他,皮肤上也瞬间出现了几个刺目的红点,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凹陷下去!剧烈的灼痛感如同毒蛇噬咬!

林倾城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后退半步!他猛地丢掉瞬间报废的布褂,竟不再试图遮蔽任何东西!他高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钉在狂泻的黑雨之中,猛地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仿佛要拥抱整个天空、又像是要撑起整个苍穹的姿势!

“傻儿——!!”叶梦情目眦欲裂,撕心裂肺的呼喊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雷声和雨幕里。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倾盆而下的、带着恐怖腐蚀力的灰黑色暴雨,在接近林倾城周身半尺范围时,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屏障!雨点不再落下,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排开!

以林倾城为中心,一个直径约半丈的、半球形的“真空”地带赫然出现!狂暴的雨线如同撞上礁石的水流,沿着那无形的屏障激烈地飞溅流淌,却无法侵入分毫!屏障内,地面干燥,甚至连一丝水汽都没有!只有林倾城脚下那方寸之地,如同暴风眼中唯一的宁静孤岛!

他一个人,以血肉之躯,硬生生在毁天灭地的腐蚀暴雨中,撑起了一片小小的、绝对安全的领域!那两袋散落在地、沾满泥土的米袋,恰好就在这“孤岛”的边缘,被飞溅的黑雨冲刷着,却因屏障的阻隔,米粒奇迹般地未被侵蚀!

他昂首挺胸,站在瓢泼的黑雨中心,任由狂暴的雨线在无形的屏障外疯狂冲刷飞溅。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轮廓流淌,汇入他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却依旧贲张着肌肉线条的脖颈,浸透了他单薄的里衣,紧紧贴在宽厚而伤痕累累的脊背上。几处被黑雨灼伤的红黑斑点,在湿透的衣物下若隐若现。

屏障外,是地狱。灰黑色的雨幕连接着墨黑的苍穹与泥泞的大地,将整个世界染成绝望的浊色。“嗤嗤”的腐蚀声不绝于耳,田埂上未来得及收拾的铁齿棍、散落的农具,在雨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变形,冒出刺鼻的白烟。远处洼地的泥土地面,如同被泼上了强酸,翻腾起细小的泡沫,散发出更浓郁的腐败气息。

屏障内,是沉默的守护神。林倾城的身影在狂暴的雨幕背景中显得异常渺小,却又无比巍峨。他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像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每一次惨白的闪电撕裂长空,短暂地照亮他湿透的身影和坚毅沉默的侧脸,都带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天地在怒吼着要将他碾碎。他脚下的地面依旧干燥,那两袋沾满泥污的米袋,成了这绝望世界中仅存的、未被玷污的洁白。

“爸…爸爸…” 小凤被王胜男紧紧搂在怀里,躲在周福老汉家低矮的门檐下,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透过密集的雨帘,看着远处那个独自对抗着整个天地之威的模糊身影,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混合着脸上的雨水不断滚落。

小宝紧咬着下唇,乌黑的大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焦急和愤怒。他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能感觉到爸爸身上传来的那种如同山岳般沉重、却又在剧烈消耗的气息。他想冲出去,却被叶梦情死死拉住。

“别动!”叶梦情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她同样死死盯着雨幕中的丈夫,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倾城此刻承受着什么——那不仅仅是暴雨的冲击,更是他强行压制着体内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用最笨拙、最消耗本源的方式,仅仅撑起一片庇护粮食的屏障!这比与强敌生死搏杀更凶险百倍!稍有不慎,心魔反噬,或者力量失控外泄一丝,后果都不堪设想!

“嗤啦——!”

一道格外粗大的灰黑色雨柱,如同巨蟒般狠狠砸在林倾城头顶上方的无形屏障上!屏障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嗡鸣!林倾城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嘴角甚至渗出了一缕极淡的血丝!但他脚下如同生根,双臂依旧死死撑开,没有后退半步!那屏障顽强地顶住了冲击,将致命的毒雨排开飞溅!

时间在绝望的煎熬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黑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发狂暴。雷声如同巨锤,不断轰击着大地,也轰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样下去不行…”王胜男脸色惨白,灵瞳因过度催动而布满了血丝,她能清晰地“看”到林倾城周围那无形屏障的能量在暴雨的持续冲刷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衰减。“哥他…撑不了多久了!”

叶梦情猛地回头,目光扫过周福老汉家简陋的土屋。她的视线落在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陶瓮上——那是她之前存放调配好的“醋疗膏”剩下的半瓮灵醋!浓郁的酸涩气味,正是这黑雨腐蚀气息的某种…对立?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瞬间成型!

“胜男!护好孩子!”叶梦情厉喝一声,猛地挣脱王胜男试图拉住她的手,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了狂暴的黑雨之中!

“嫂子!!”王胜男惊骇欲绝的呼喊被雷声吞没。

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雨瞬间打湿了叶梦情的头发和衣衫,裸露在外的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和灼烧感。但她不管不顾,目标只有一个——墙角那个陶瓮!

“嗤嗤!”雨水落在她手臂上,瞬间留下几个红点。她闷哼一声,速度却更快了!几步冲到墙角,一把抱起那沉重的陶瓮!

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闪电,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撕裂了整个墨黑的天幕!震耳欲聋的炸雷紧随其后,仿佛就在头顶炸响!整个洼地都在剧烈颤抖!周福老汉家土屋的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尘土!

这恐怖的天威,似乎也撼动了林倾城苦苦支撑的屏障!只见他身体剧烈一晃,笼罩着米袋的无形屏障猛地向内收缩了近一尺!边缘处飞溅的黑色雨滴,有几滴突破了屏障的削弱,狠狠溅落在那两袋米袋上!

“嗤嗤!”白烟冒起!坚韧的麻袋瞬间被腐蚀出几个焦黑的破洞!里面洁白的米粒暴露出来,在灰黑色的雨水中迅速变得灰暗、失去光泽!

“不——!”叶梦情看到这一幕,心胆俱裂!她抱着沉重的醋瓮,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林倾城、朝着那即将被黑雨彻底吞噬的米袋,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黑雨如鞭,抽打在她身上,灼痛钻心。狂风几乎要将她掀翻。但她眼中只有丈夫那在雷光中摇晃的身影,和那两袋代表着全家、乃至整个洼地希望的、正在被侵蚀的洁白!

林倾城似乎感受到了妻子的靠近,在狂暴的雨幕和震耳雷声中,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侧过了头。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但在那一片混沌的绝望中,他看到了那个抱着陶瓮、跌跌撞撞、义无反顾冲向他的纤细身影。

隔着倾盆的黑雨,隔着生死的距离,林倾城沾满雨水的脸上,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不是一个傻笑,而是一个无比复杂的神情——带着极致的疲惫,带着血肉被侵蚀的痛楚,带着对妻子涉险的担忧,但最终,却定格为一种近乎安抚的、令人心碎的平静。仿佛在说:别怕,小姐姐,有我在。

下一刻,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天地的浊气都吸入肺中!本就贲张的肌肉再次坟起,皮肤下青筋如同虬龙般暴突!那摇摇欲坠的无形屏障,随着他这不顾一切的爆发,竟然硬生生地再次向外撑开了半尺!堪堪将叶梦情踉跄冲来的身影,连同她怀中紧抱的醋瓮,一起笼罩了进来!

屏障内,风雨骤歇。

屏障外,黑雨如瀑,雷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