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笨爹的陷阱(1 / 2)

篝火最终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熄灭。钱七那番带着威胁和试探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钉,将村民们因古尸传说而紧绷的神经,更深地楔入了现实的恐惧之中。他离开时投向叶梦情一家那探究而贪婪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在灰雾弥漫的夜色里留下挥之不去的寒意。

回到破败的仓库,寒意似乎比昨夜更甚。风从墙壁的破洞和顶棚的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咽的哨音,卷起地面冰冷的尘埃。仓库角落里,王胜男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却平稳,孙二狗蜷缩在另一堆干草上,发出沉重的鼾声。

叶梦情将最后一点柴火添进临时垒砌的小灶膛里,微弱的火光跳跃着,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和寒冷。锅里只剩下一点清水,珍贵的灵米早已耗尽。小凤抱着依旧有些蔫蔫的球球,坐在火边,大眼睛里残留着篝火旁听来的恐惧。小宝依偎在爸爸林倾城身边,小手紧紧抓着他粗糙的衣角。

“妈妈,”小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仓库里的沉寂,“雾里的东西……还有……地底下……”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把怀里的球球抱得更紧。球球似乎也感受到了小主人的不安,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发出细弱的安慰声。

小宝也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担忧:“爸爸,它们……会出来咬人吗?”

林倾城抱着他那宝贝铜锣,闻言低下头,看着小宝和小凤脸上清晰的恐惧。他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茫然憨傻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心疼和怒意。这怒意并非针对孩子们,而是针对这片充满恶意、让他的孩子担惊受怕的土地,以及那隐藏在灰雾和地底的未知威胁。他伸出宽厚粗糙的大手,笨拙却轻柔地摸了摸小宝的头,又想去摸小凤的头,结果差点把怀里的铜锣掉地上,手忙脚乱地抱住,瓮声瓮气地说:“不……不怕……爹……抓坏东西!”

他的话语简单,带着孩童般的执拗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仿佛那些让村民们闻风丧胆的“活东西”和“古尸”,在他口中不过是需要“抓”起来的“坏东西”。

叶梦情看着他,火光在她清冷的眸子里跳跃。她明白他的意思。被动等待不是龙门的作风,即使现在龙神被封印,龙后灵力枯竭。钱七的监视如同悬顶之剑,王胜男昏迷未醒,孙二狗也靠不住。这片仓库是他们暂时的容身之所,但绝非安全之地。必须主动做些什么,哪怕只是最简单的防御。

“嗯,”叶梦情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抓坏东西。” 她看向林倾城,“傻儿,知道怎么抓吗?”

林倾城抱着铜锣,歪着脑袋,似乎很认真地思考起来。憨厚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又开始变得茫然,像是在努力调动他那“不太灵光”的脑袋瓜。他看看仓库角落里堆放的一些废弃农具——几把锈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锄头、铁锹头,还有几根断裂的、布满铁锈的犁辕木料。又看看仓库那扇吱呀作响、用几根歪斜木棍勉强顶住的大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仓库内靠近墙角、相对干燥平整的一块泥土地上。

“挖……挖坑!” 他猛地一拍大腿,铜锣发出“咣”一声闷响,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差点又把锣扔了。他赶紧抱紧,脸上露出一个傻乎乎却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坑……掉进去……抓!”

“噗嗤!”小凤被爸爸这笨拙又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心头的恐惧散去不少,“爸爸好笨!挖坑能抓到雾里的东西吗?”

小宝也好奇地眨着眼睛:“坑?像抓兔子那样吗?”

“对!抓!” 林倾城用力点头,仿佛得到了肯定,立刻来了精神。他小心翼翼地把宝贝铜锣放在一堆相对干净的干草上,还用袖子仔细擦了擦锣面,这才站起身,走到墙角那堆废弃农具旁。

他蹲下身,在那堆锈迹斑斑的破烂里翻找着。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和腐朽的木柄,发出窸窣的声响。最终,他挑中了一把相对还算完整的锄头——木柄已经开裂,用草绳胡乱缠着,锄头部分锈蚀得厉害,刃口钝得像块厚铁板。他掂量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够趁手,又捡起旁边一把只剩下半截木柄的短柄铁锹头。那铁锹头锈得更厉害,边缘甚至有些卷曲。

“爹……爹挖!” 他一手拎着破锄头,一手抓着锈铁锹头,像个准备上战场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他看中的那片墙角泥地。

叶梦情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小凤和小宝则完全被爸爸这突如其来的“大工程”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忘记了恐惧,好奇地围了过去。球球也从小凤怀里探出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林倾城。

林倾城选定的地方,靠近仓库后墙,离王胜男和孙二狗休息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他先用脚在地上大致划拉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大概能躺下一个人那么大。然后,他双手握住那把破锄头的木柄,高高举起。

“嘿!”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用尽全力的呼喝,狠狠地将锄头砸向地面!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骤然响起,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火星四溅!

锄头刃口与坚硬如铁的地面猛烈碰撞,那本就锈蚀不堪的锄头刃口瞬间崩开了一个更大的豁口,几块锈蚀的铁片飞溅出去!而地面……只留下一个浅浅的、不到指甲盖深的白色印痕!

巨大的反震力顺着木柄传来,震得林倾城虎口发麻,整个人都跟着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他茫然地看着地上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印痕,又看看手里豁了口、显得更加凄惨的锄头,憨厚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硬……好硬!” 他嘟囔着,甩了甩发麻的手腕。

小凤和小宝都看呆了。小宝张着小嘴:“爸爸,地……地好硬!”

“爹……再挖!” 林倾城显然不信邪,或者说他那股子傻劲儿上来了。他丢开豁口的破锄头,举起那半截木柄的锈铁锹头,这次换了个姿势,像握凿子一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锹头尖端戳向地面!

“铛!!”

又是一声刺耳的锐响!

这次更糟!那锈蚀卷曲的锹头尖端在巨力撞击下,竟然“咔嚓”一声,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小半截锈铁片旋转着飞了出去,“哆”地一声钉在远处的木柱上,颤巍巍地晃动着。林倾城手里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柄和一小块连着木柄的残铁。

他彻底傻眼了,呆呆地看着手里断掉的“武器”,又看看地上那个依旧只有一点白印的坑位,脸上那点傻乎乎的小得意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挫败和茫然。

“噗……” 小凤看着爸爸这副呆样,忍不住又想笑,但看到地上那坚硬得离谱的土地,小眉头也皱了起来,“妈妈,地好硬啊,像铁一样!爸爸挖不动!” 球球也适时地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像是在附和。

叶梦情走到近前,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过地面。触手冰冷坚硬,如同真正的生铁。她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探查,发现这土地不仅表层坚硬,而且越往下,那股混杂着铁锈和腐朽气息的“污染”之力就越发浓郁,如同凝固的沼泽,将土壤死死板结在一起。

“不是挖不动,” 叶梦情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是地太‘死’了。”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仓库角落那堆废弃农具,最后落在一根断裂的犁辕木料上。那木料呈现一种暗沉的铁灰色,布满深褐色的锈迹,纹理扭曲,分量极沉。

“用那个。” 她指了指那根铁木。

林倾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睛一亮,立刻丢开手里的废铁,大步走过去,弯腰,双手握住那根沉重的铁木一端。

“喝!” 他低吼一声,腰背发力,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瞬间绷紧,将那根足有成人小腿粗、分量惊人的铁木硬生生抱了起来!沉重的木料离地,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这一幕,正好落在仓库外一个极隐蔽的角落阴影里,一双窥探的眼睛(钱七)中。钱七瞳孔猛地一缩!他奉钱管事之命来监视这家人,尤其是那个傻大个和那只奇怪的小兽。他亲眼看到那傻大个用破锄头和锈铁锹去挖那硬如生铁的地面,结果崩坏了工具,心中正暗自嗤笑其愚蠢。可此刻,看着那傻大个毫不费力地抱起那根至少需要两三个壮汉才能抬动的铁木犁辕,钱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这他娘的是什么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