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波敌人的爆破在溶洞岩壁上炸开一个三尺宽的缺口，碎石与烟尘涌入。安德烈和最后两名陆战队员依托净化池附近的天然石柱，用仅剩的能量步枪进行阻击。但敌人的火力明显升级——他们调来了便携式能量炮，每一次轰击都让溶洞剧烈震颤，石屑如雨落下。
“墨文先生！还要多久？！”安德烈嘶吼着，他的左肩被能量弹片擦过，灼烧的疼痛让握枪的手不断颤抖。
溶洞深处，索菲亚正用颤抖的手连接着从设备上拆下的最后几个零件。她面前的简易工作台上，一个由能量导管、星烁石结晶、以及拂林精密机械部件拼凑而成的粗糙“骨架”已初步成型——那是陈远临时载体的基础框架。
“还需要至少五十息才能完成能量回路闭环！”索菲亚额头的汗水滴进眼睛，“但我们的防护罩快撑不住了！”
墨文正在用听雪楼秘传的“地脉引导术”，将净化池残余的能量导入那些星烁石结晶。每引导一次，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这已是透支生命本源的法门。但他咬紧牙关：“坚持住！陈城主，请将意识体缓慢靠近框架，但不要接触，等我说可以——”
陈远的银蓝意识体悬浮在框架上方。他的“眼睛”注视着溶洞入口处的激战，数据流在意识中快速计算：敌人的推进速度、己方的弹药存量、载体构建的成功率……以及一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来自渤海反应炉的过载信号，虽然微弱，但通过地脉网络隐约可感。
**“时间不够。”**他的意识波直接传入墨文和索菲亚脑海，**“载体构建还需要五十息，但敌人突破防线只需三十息。另外，渤海反应炉的过载加速了，爆炸倒计时修正为两个时辰。”**
索菲亚手一抖，差点接错一根导管：“两个时辰？！那根本来不及从骊山赶到渤海！”
**“所以需要改变方案。”**陈远的意识转向溶洞上方，**“这处溶洞上方三十丈处，有一条废弃的宇文恺时代矿道，直通山体东侧。那里应该存放着当年用于紧急运输的小型载具。”**
墨文一愣：“祖师爷的笔记里确实提到过‘飞梭’，但那东西已经一千年没人用过了！而且我们怎么上去？”
**“用净化池最后的能量。”**陈远平静地说，**“池底有个隐藏的弹射装置，原本是用于紧急转移净化中的意识体。把它改造成向上的推力，应该能把我们送到矿道入口。”**
“可那样会彻底毁掉净化池！”索菲亚急道，“而且弹射过程没有防护，普通人会被加速度压碎！”
**“所以只能我带着载体框架先上去。”**陈远看向墨文，**“墨先生，你懂地脉，知道如何安全引导剩余能量。索菲亚技术官，你带着最重要的设备零件。安德烈大尉，你们三人负责断后，但不需要死战——听到弹射声后，立即从侧面的排水道撤退，那条通道通往山南。”**
安德烈一边射击一边回头：“那你呢？陈城主你现在只是个意识体！”
**“我会在弹射过程中完成载体融合。”**陈远的意识波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决心”的波动，**“虽然成功率会从68%降至41%，但这是唯一能在时限内抵达渤海的方案。”**
就在这时，敌人又一轮能量炮轰击在溶洞入口的掩体上，整块岩石崩塌！两名陆战队员被埋，生死不知。安德烈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摔在净化池边，口鼻渗血。
缺口处，敌人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
“没时间争论了！”墨文勐地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洒在净化池边缘的符文上，“以听雪楼传人之血，唤醒祖师遗阵——弹射装置，开！”
净化池底传来机械转动的轰鸣，池水开始沸腾、旋转，形成一个向下凹陷的漩涡。漩涡中心，一个布满锈迹的青铜平台缓缓升起。
索菲亚咬牙将未完成的载体框架推上平台，又将最重要的几件设备零件塞进框架内部。陈远的意识体随即落下，银蓝光芒开始渗入框架的每一个连接处。
“安德烈大尉，走！”墨文拽起重伤的安德烈，两人踉跄冲向溶洞侧面那个不起眼的排水口。
索菲亚最后看了一眼开始发光的平台，也跟着跳入排水道。
平台上，陈远的意识体与机械框架的融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银蓝光芒如同熔化的金属般流淌，填充每一处空隙，修复每一处破损。但这个过程显然极不稳定——框架多处出现裂痕，一些星烁石结晶因能量过载而炸裂。
**“计算偏差……融合应力超出预期15%……”**
陈远在意识中快速调整参数，但时间不等人。
净化池的弹射装置完成了最后的蓄能。池底深处传来低沉的、如同巨兽苏醒般的震动，整个溶洞开始摇晃。敌人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能量炮调转方向，对准了净化池——
轰！！！
弹射装置启动的瞬间，迸发出的光芒让所有人都暂时失明。一道银蓝交织的光柱从池底冲天而起，贯穿溶洞顶部，击穿三十丈厚的岩层，直通上方那条尘封千年的矿道。
光芒消散后，净化池已完全干涸，池底炸裂，弹射平台不知所踪。敌人冲进溶洞深处，只看到满地狼藉和那个通往山南的排水道入口。
而在溶洞上方三十丈处，废弃矿道的入口被炸开了一个大洞。洞内，一个勉强维持人形的银白机械体正挣扎着站起来——它左臂缺失，右腿关节反转，胸膛处裸露着闪烁不定的能量核心。唯有头部基本完整，那张半机械半能量构成的脸上，一双银白的眼睛缓缓睁开。
陈远（临时载体）低头看了看自己残破的身体，又抬头看向矿道深处。他的视觉传感器捕捉到了远处停放着的三具蒙尘的梭形载具——宇文恺留下的“飞梭”。
**“载体完整性47%……动力系统受损……但足够操控飞梭。”**
他蹒跚走向最近的一具飞梭。千年积尘被震动扬起，露出下方依然光滑的金属外壳。飞梭长约两丈，形状如拉长的水滴，表面没有任何可见的舱门或舷窗。
陈远将残缺的右手按在飞梭表面。银白能量从掌心涌出，渗入外壳的细微纹路。一息后，飞梭侧面无声滑开一道舱门，内部是仅容一人的狭窄空间，操控界面由发光的符文和水晶面板构成。
他挤进舱内，舱门闭合。飞梭内部亮起柔和的蓝光，操控界面上浮现出古老的星图坐标和地脉网络图。
**“系统启动……能量储备剩余3%……仅够单程飞行至渤海沿岸……”**
陈远快速设定坐标。飞梭开始震动，尾部喷口亮起微弱的蓝焰。
**“计算最佳路径……避开人口密集区……预计抵达时间：一个半时辰。”**
飞梭缓缓浮起，沿着矿道向前滑行，速度越来越快。在矿道尽头，它撞开早已腐朽的木制闸门，冲入骊山黎明前的天空，划出一道银蓝轨迹，向东方疾驰而去。
就在飞梭升空的同时，骊山南麓山道上，凌素雪正艰难跋涉。
她的右眼已经完全被暗红漩涡占据，视野中只剩下一片血色的扭曲景象。左眼的视力也在快速衰退，看什么都模湖不清。更可怕的是身体——暗红纹路已蔓延到脖颈以下，胸腔内能清晰感觉到某种“异物”在搏动，那是帝魂怨念形成的意识寄生阵正在侵蚀她的脏器。
每走几步，她就不得不停下来喘息，咳出的血已从暗红转为纯黑，落地后腐蚀出刺鼻的烟雾。怀中的“净心石”散发着微弱的清凉，勉强维持着她最后一丝清醒，但石头的表面已出现裂纹——效力快到头了。
“翻过这个山头……就是地宫入口……”她扶着山壁，喃喃自语，更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目的地。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破空声。
凌素雪勉强抬头，模湖的视线捕捉到一道银蓝轨迹划过天际，向东方飞去。那种能量波动……她太熟悉了。
“陈远……”她下意识伸手，却只抓住一片虚空。
他醒了，他走了，他甚至没有停下来找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涌上心头，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担忧取代——他飞去的方向是渤海，那边一定出了更大的事。而且那种仓促的飞行轨迹……他的状态显然也不好。
凌素雪咬牙继续前进。她必须赶到骊山地宫，那里或许还有宇文恺留下的其他手段，能帮她压制体内的怨念，或者……至少让她在彻底异化前，留下些有用的信息。
转过一处山坳，前方突然传来打斗声。
她隐蔽在一块巨石后，用尚且清明的左眼观察：山道上，十几个穿着拂林军服但举止僵硬的士兵，正在围攻三个人——墨文、索菲亚，以及被他们搀扶着的安德烈。
是格里高利控制的生化士兵！他们居然追到了这里！
墨文显然已耗尽内力，只能勉强用剑格挡；索菲亚手中的能量手枪闪烁不定，显然快没能量了；安德烈重伤昏迷，被两人护在中间。而敌人还有十二个，正在步步紧逼。
凌素雪摸了摸怀中仅剩的三枚火药镖——这是她最后的武器。以她现在的状态，冲出去也是送死，但……
她看向索菲亚。那位拂林技术官是唯一可能懂得如何延缓她体内怨念侵蚀的人。而且墨文……听雪楼不能绝后。
深吸一口气，凌素雪拔出腰间长剑。剑身映出她半人半鬼的脸，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
她从巨石后冲出，不是直接攻击，而是冲向山道旁的一棵枯树——那里悬挂着当年宇文恺布置的预警机关：一根绷紧的青铜索。
剑光闪过，青铜索断裂！
索菲的岩石和滚木从两侧山坡倾泻而下，虽然不是大规模塌方，但足以暂时阻断道路、分散敌人注意力。趁此机会，凌素雪冲入战团，一剑刺穿最近一个生化士兵的胸口——但剑刃被对方的机械骨骼卡住，拔不出来。
“少主！”墨文惊呼。
凌素雪弃剑，从怀中甩出三枚火药镖。镖身在空中炸裂，释放出刺目的火光和浓烟。她抓住墨文和索菲亚，拖着他们往山坡上退。
“往这边！有个隐蔽的山洞！”
三人踉跄逃入山坡上一处藤蔓遮掩的洞穴。凌素雪用最后力气推动洞口一块巨石，勉强封住入口。洞内一片黑暗，只有索菲亚的能量手枪发出微弱的照明光。
“少主……你的眼睛……”墨文声音颤抖。
凌素雪靠着洞壁滑坐在地，喘息道：“没时间说这个。外面那些……不是普通士兵，是拜占庭技术改良的生化体。他们的弱点是脖颈后的控制接口……用能量武器……高频脉冲可以干扰……”
她每说一句就咳一口黑血。索菲亚连忙上前检查她的状态，检测仪一靠近就发出刺耳警报。
“生命体征紊乱……体内有高强度异常能量反应……这、这是意识层面的寄生？！”索菲亚脸色惨白，“凌代主，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陈远的意识……被污染了……我把他体内的怨念……吸过来了……”凌素雪惨然一笑，“别告诉他……如果他问起……就说我……去了南方……”
“胡说！”墨文跪在她身边，老泪纵横，“老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找到救你的办法！宇文祖师一定留下了……”
“祖师留下的‘净心石’……在我这儿……但快失效了……”凌素雪从怀中取出那枚已布满裂纹的蓝色结晶，“宇文恺在笔记里提过……如果净心石失效前还没清除怨念……就只能用最后一招……”
她看向索菲亚：“索菲亚技术官……你的意识读取设备……能反向操作吗？不是读取……是‘写入’……”
索菲亚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让我用设备强行覆盖你体内的怨念数据？！不行！那需要极其精密的操作，而且被覆盖者的意识必须完全开放，稍有抵抗就会脑死亡！更何况你现在的状态……”
“我的意识……撑不了多久了……”凌素雪握住她的手，“但如果成功……至少能争取几天时间……让我……再见他一面……”
洞外传来撞击声——敌人在砸石头。
墨文咬牙站起：“我去引开他们！索菲亚技术官，你……你尽力！”
他推开石头，冲了出去。很快，外面传来打斗声和远去的脚步声。
洞穴内，索菲亚颤抖着取出那台早已破损的意识读取设备。显示器碎了，一半的电路烧毁，但她凭借记忆快速接驳线路，将最后的能量导入核心模块。
“凌代主……你真的决定了？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凌素雪躺平，闭上眼睛：“开始吧。”
索菲亚将设备探头贴在凌素雪额头。设备启动，微弱的能量流注入。几乎同时，凌素雪身体剧烈抽搐，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在她皮肤下疯狂游走，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
设备屏幕上（虽然破碎但还能勉强显示），代表帝魂怨念的红色数据流正与代表凌素雪本我意识的蓝色数据流激烈对抗。索菲亚全神贯注地操作，尝试用设备中储存的“监管协议纯净模板”一点点覆盖那些红色区域。
进度缓慢：1%、2%、3%……
洞外的打斗声渐渐远去，不知墨文是死是活。
凌素雪的抽搐逐渐平息，不是因为成功，而是因为体力耗尽。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只有胸口那些暗红纹路仍在搏动，如同某种寄生心脏。
索菲亚看着屏幕上停滞在7%的进度条，绝望地垂下头。
就在这时，凌素雪突然睁开眼睛——左眼是正常的黑色，右眼的暗红漩涡竟然暂时褪去，恢复成清澈的琥珀色。
“我感觉到……陈远的位置了……”她轻声说，“他在渤海……正飞向反应炉……他想做什么傻事……”
索菲亚愣住：“你怎么可能感知到那么远？”
“帝魂怨念……也是一种意识连接……”凌素雪挣扎坐起，“虽然被压制了，但我能感觉到……陈远体内的监管协议正在全功率运转……他在计算某种……自我牺牲的方案……”
她看向洞穴深处，那里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流动。
“这个洞……通向哪里？”
索菲亚用设备扫描：“似乎有很长的天然隧道……方向……东北方？”
凌素雪眼中闪过光：“东北方……宇文恺的笔记里提过，骊山有一条古代地下水道，连通渤海。他说那是为紧急时刻转移‘重要物品’准备的……”
她踉跄站起：“带我进去。如果来得及……也许能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