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下午两点四十分，云顶会所“松涛阁”。
这间茶室名不虚传，占据着会所最佳观景位置，窗外是如画的城市园林景观，室内陈设古朴典雅，一几一榻都透着不凡的品味。空气中弥漫着顶级沉香和淡淡茶香，氛围宁静得几乎让人忘记这是一处商业谈判的战场。
清绾和武朝阳提前十分钟抵达，侍者刚将茶艺师引荐完毕，启晟资本的人便到了。
李维明果然人如其名，面带笑容，身材微胖，穿着一身合体的定制西装，未语先笑，眼神灵活地转动着，如同一只精于计算的狐狸。他身后跟着一位同样笑容可掬的助理和一位表情严肃的法务总监。
寒暄，落座。李维明果然一眼就被茶室内的陈设吸引，尤其是多宝阁上几件真正的古董文房，啧啧称赞。茶艺师开始行云流水地表演茶道，话题自然而然地从茶、收藏，慢慢过渡。
当茶艺师“无意间”谈起会所主人收藏的一支罕见钢笔时，武朝阳适时地、用谦逊内行的语气接过了话头，并“顺口”提及自己刚好对某个品牌的古董笔有些了解。李维明的眼睛立刻亮了，果然从怀中取出他那支备受珍视的钢笔，加入了讨论。
武朝阳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欣赏，并在对方最得意时，仿佛不经意地从自己西装内袋取出那个丝绒盒子，打开。“李总这支确实有纪念意义，巧了，我前段时间也偶得一支同品牌的老物件，请您品鉴？”
李维明的目光落在武朝阳手中那支1912年限量款上时，脸上的笑容明显凝滞了一瞬，随即是更热烈的、却难掩一丝惊讶与重新评估的探究。他接过笔，仔细端详，语气变得更为客气，甚至带上了几分真正的同行敬意。“武秘书真是深藏不露啊，这支……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清绾安静地坐在主位，端着白瓷茶杯，浅浅啜饮，只在武朝阳目光微不可察地转向她时，才淡淡开口：“李总过誉了，他只是平时爱好杂些。这支笔的年份和工艺，确实值得细细品味。” 她语气平和，却将话题的主导权和控制感，悄然握回手中。
李维明深深看了武朝阳一眼，又看向始终气定神闲的清绾，脸上的笑容未变，但眼底的轻松与随意明显收敛了几分。他知道，今天遇到的对手，准备之充分，恐怕远超他的预估。
茶过两巡，寒暄尽够，真正的谈判，终于在这片氤氲茶香与看似融洽的氛围中，无声地拉开了序幕。清绾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看向李维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便直接越过了所有铺垫，切入最核心的商业逻辑：
“李总，关于贵我双方在人工智能医疗影像领域的合作可能性，我们非常感兴趣。不过，在讨论具体方案前，我想先明确几个合作的基本原则……”
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在静谧的茶室里，如同玉石相击。武朝阳适时地将一份精简的意向提纲推向桌面中央，上面用加粗字体标出的，正是他们演练过无数次、绝不可退让的那三条核心。
李维明脸上的笑容依旧，但身体也不自觉地坐直了些。他看了一眼提纲，又看了看眼前这对气质迥异却异常协调的男女，心中那杆评估胜负的天平，开始微微调整。
松涛阁外，竹林沙沙；松涛阁内，没有硝烟的战争，刚刚进入最为关键的实质交锋阶段。而清绾与武朝阳，一个主攻，一个策应，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搭档，已然进入了最佳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