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氏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舞为心声。妾身漂泊之人,所见所感,无非乱世离殇,生死无常。舞由心生,故而如此。若只是娱人,恐污明公清听。”
“哦?”曹操挑眉,兴趣更浓,“你读过书?”
“略识得几个字,不敢言读。”卞氏答道,不卑不亢,“昔年随家师行走,耳濡目染,知晓些道理。”
“家师?”曹操追问。
他对这个女子的来历愈发好奇。
“一位落魄的乐师,已殁于战火。”卞氏眼神微微一黯,随即恢复清明,“他教妾身歌舞,亦教妾身……观人、观世。”
曹操起身,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不同于脂粉的清香。
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这张脸并非绝顶艳丽,却眉目疏朗,鼻梁挺秀,唇形饱满,组合在一起,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韵味与力量感。
尤其是这双眼睛,近看更是深邃,仿佛能映照出人心。
“观人?观世?”曹操重复着这两个词,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那你观我如何?”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危险的问题。
寻常女子,只怕早已吓得跪地求饶,或者谀词如潮。
卞氏却并未退缩,她迎着他的目光,清晰地道:“明公非常人。妾身于洛阳惊变之日,曾远远望见明公策马追驾,于混乱中自有章法。今日宴上,听明公言谈,志在天下,非甘居人下者。但……”她略一停顿。
“但什么?”曹操追问,眼神锐利。
“但明公眉宇间有郁结之气,眼神深处藏孤高之意。非常之路,必伴非常之险,非常之谤。明公……心很累。”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曹操心上。
曹操浑身一震!
这女子,竟能一眼看穿他风光背后的疲惫与孤独!
他身处袁绍等世家大族的阴影之下,虽得衮州,却根基未稳,内外交困,既要应对四方强敌,又要平衡内部势力,更要承受世人对阉宦之后的鄙夷。
这份沉重,他从未对人言说,连丁夫人,也更多是从实际利害角度为他分析,未必能触及他灵魂深处的这份孤寂。
而眼前这个身份卑微的歌姬,却一语道破!
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卞氏轻呼一声,却没有挣扎,温顺地倚靠在他胸前,能感受到他胸腔内有力的心跳。
“好一个‘观人观世’!”曹操低头,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那你可知,我现在想做什么?”
卞氏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却依旧清亮,她微微仰头,声音带着一丝颤音:“明公之心,如烈火烹油。妾身……愿添薪助燃。”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曹操最后的克制。
她不是被动的承受者,而是主动的参与者,甚至……是引路者。
他俯身,攫取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与丁夫人是新婚时的相敬如宾,礼节多于激情。
与其他女子,或是欲望的宣泄,或是权力的象征。
……
曹操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他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航行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肆意停泊、汲取温暖的港湾。
又像是一个独自跋涉了太久的旅人,遇到了一个能读懂他所有疲惫与渴望的同路人。
在极致的愉悦中,他听到她在耳边低语,:“明公……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有德者居之……勿困于……虚名……”
这已远超床笫私语,而是政治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