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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鹰隘试刃(2 / 2)

战斗极其艰苦惨烈。北戎狼骑凭借速度迂回冲击,石象军以力破巧,血鹰战士则用精准的箭矢和悍勇的近战弥补缺口。而独孤逸尘,则如同定海神针,他的剑域并非一直展开,但总在最关键时刻出现,或是驱散毒雾孢子,或是净化一片临时落脚点,或是短暂压制强大怪物的腐化能力,屡屡扭转战局。

他的剑术更是超凡入圣,那截焦黑木剑在他手中,时而轻灵如羽,点碎飞蝠;时而沉重如山,剑气撕裂淤泥怪;时而又化作万千光影,将扑来的毒蕈切割成碎片。他往往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救下遇险的战士。其表现,已远超常人理解的武学范畴。

宗政禹迹的副将“疤脸”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最后的由衷敬佩,眼神变化清晰可见。他甚至私下对阿史那雷鸣感叹:“那位独孤先生…当真乃神人也!”

经过一天一夜的血战,队伍终于抵达了泥沼的最深处。这里矗立着一棵巨大无比、却早已彻底腐化的远古榕树残骸,它的根系盘根错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向外喷涌着粘稠黑水和腐化生物的巢穴入口。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腐化活动的根源!

最后的决战爆发。所有战士,无论联军还是血鹰领,都抛下了最后的隔阂,同仇敌忾,向那腐化巢穴发起了决死冲锋。独孤逸尘一马当先,剑域全开,硬生生在潮水般涌出的腐化生物中开辟出一条通道,木剑直指巢穴核心!阿史那雷鸣与疤脸老兵紧随其后,霜魂剑的寒冰与长枪的雷霆交相辉映!石象军发出震撼灵魂的咆哮,发起最后的践踏!

当独孤逸尘那凝聚了无上剑意的一剑,终于刺入巢穴最深处那颗搏动着的、巨大的腐化核心时,整个泥沼仿佛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腐化核心爆裂开来,喷涌出的不再是污秽,而是逐渐变得稀薄、最终消散的黑气。

巢穴停止了蠕动,不再有新的腐化生物涌出。残存的怪物失去了力量源泉,变得混乱而脆弱,被联军战士们迅速清剿。

阳光,艰难地穿透了始终笼罩泥沼上空的浓郁瘴气,投下几缕微弱却真实的光柱。弥漫的恶臭似乎在缓慢消散。

他们成功了。

队伍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躯,押着少数俘虏,带着战死者的遗体,缓缓退出开始逐渐“枯萎”的腐烂泥沼。当重返血鹰领坚实的土地时,许多人几乎虚脱倒地。

宗政禹迹亲自在隘口迎接。他看着这支伤亡不小却士气高昂、眼神中带着历经血火淬炼后坚毅的队伍,看着那些原本骄傲的血鹰战士对独孤逸尘、阿史那雷鸣等人流露出的敬佩神色,久久无言。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独孤逸尘身上。这位剑客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恶战只是信步闲庭,只是脸色比平日更白了些,持剑的手稳定如初。

“好!很好!”宗政禹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赞赏,有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赫连骁没有让我失望,你们…更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看向独孤逸尘:“独孤先生,此番战绩,令人叹为观止。某平生未曾服人,今日…却想讨教一二。不知先生可愿赐教?”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谁都知道宗政禹迹的“裂云枪”号称南蛮无双,其人性情高傲,从不轻易与人动手,更遑论主动邀战。

独孤逸尘抬眼看了看他,平静地点了点头:“可。”

没有多余的废话,众人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所有战士,无论所属,都屏息凝神,围拢过来,期待着这场巅峰对决。

宗政禹迹脱去披风,紧握裂云枪,枪尖斜指地面,周身气势骤然攀升,如同即将扑击的苍鹰,凌厉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那暗金枪身上的星辰微光流转加速,枪缨上的暗红电弧噼啪作响,跃动不休。

“请!”宗政禹迹低喝一声,身形动了!快如闪电,疾似狂风!裂云枪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暗金流光,直刺独孤逸尘中宫!这一枪,蕴含着他毕生修为,融合了沙场搏杀的惨烈与鹰击长空的灵动的,简单、直接、却霸道无比!

然而,独孤逸尘只是微微侧身,那截焦黑的木剑不知何时已点出,并非格挡,而是以一种玄而又玄的角度,轻轻搭在了裂云枪的枪刃与枪杆连接之处——正是力量流转最微妙的一点!

嗡!宗政禹迹只觉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道传来,他那雷霆万钧的一枪竟不由自主地被带偏了方向,擦着独孤逸尘的衣角掠过,劲力泄入空中,徒留一声刺耳的破空尖啸!

宗政禹迹瞳孔骤缩,毫不犹豫,枪势回收,旋即如同狂风暴雨般展开!刺、挑、扫、砸、崩、点…裂云枪法精妙绝伦的杀招连绵不绝,暗金枪影层层叠叠,仿佛化作一座死亡囚笼,将独孤逸尘笼罩其中!枪缨带起的电弧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灼热的轨迹,气势惊人!

围观者无不色变,自问若是身处其中,恐怕一息都支撑不住。

但独孤逸尘的身影,却在如林的枪影中飘忽不定。他步法看似简单,却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致命的攻击。那截木剑或点、或引、或粘、或带,动作舒缓写意,不见丝毫烟火气,却总能精准无比地击中裂云枪力量转换的节点,将其沛然巨力悄然化去。任宗政禹迹枪势如何狂猛,竟始终无法沾到他一片衣角,仿佛所有的力量都打在了空处,那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让宗政禹迹难受得几乎吐血。

这已非技巧的比拼,而是境界的绝对差距。

宗政禹迹猛地爆发出一声长啸,体内气血奔涌,暗金鳞甲下的肌肉贲张,他将全部力量灌注于枪身,使出了裂云枪法的终极杀招——“陨星裂空”!

他整个人与枪仿佛合为一体,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暗金虹光,以无回之势,直贯独孤逸尘胸口!这一枪,已超脱了招式的范畴,蕴含着他一往无前的武道意志!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独孤逸尘终于稍稍认真了些。他不再躲闪,右手木剑缓缓抬起,动作看似极慢,却后发先至,剑尖精准地点在了裂云枪的枪尖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暗金色的虹光骤然消散。宗政禹迹保持着前刺的姿态,僵立在原地,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感觉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枪意,在接触到那截焦黑木剑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可怕的是,一股温和却浩瀚如星海般的剑意,顺着枪身蔓延而来,并非攻击,却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与对方的深不可测。

独孤逸尘收剑,后退一步,神色依旧平静:“承让。”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超出想象的一战惊呆了。

良久,宗政禹迹缓缓收枪,站直身体。他脸上高傲的神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震撼、苦涩、以及最终释然的敬佩。他对着独孤逸尘,郑重地抱拳行礼:“独孤先生剑道通神,宗政…心悦诚服。此前井蛙之见,妄自尊大,让先生见笑了。”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带着明显调侃语气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正是不知何时溜过来的第五佳人,他嘴里叼着根草茎,摇头晃脑道:“哎呀呀,老宗啊,不是我说你,跟独孤兄比划啥呀?他那哪是武功,那简直是仙法!你这不是自个儿找不自在嘛?不过嘛,你这枪耍得是真不赖,噼里啪啦带闪电,够威风!就是…嘿嘿,差点火候,差点火候!”

若是平日,有人敢如此对宗政禹迹说话,早已被一枪挑飞。但此刻,宗政禹迹只是苦笑一声,竟未反驳。第五佳人这番插科打诨,反而冲淡了方才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宗政禹迹转过身,目光扫过阿史那雷鸣以及所有联军和血鹰战士,沉声道:“赫连骁有诸位相助,是他的运气,亦是南蛮之幸。我宗政禹迹,并非不识时务之人。”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即日起,血鹰领开放东、西两道隘口,允许联军粮草物资及非作战人员有限通过。我领斥候所得关于黄金军团及腐化生物动向之情报,可与联军共享。若黑石城或我血鹰领遇袭,双方需即刻通报,并依情况相互支援。”

他没有称臣,没有纳贡,依旧保持着独立的姿态,但这已是前所未有的重大突破!意味着联军终于在南蛮钉下的这颗钉子,获得了最强有力的侧翼保障,一条相对安全的补给线得以建立,孤立局面被彻底打破!

东郭忘机心中巨石落地,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深深一揖:“领主深明大义,我代我军殿下及南疆苍生,谢过领主!”

阳光终于彻底驱散了血鹰领上空的阴霾,照耀在那杆迎风猎猎的鹰羽大旗上,也照耀在下方这些刚刚经历血火、终于迎来一线曙光的人们身上。前路依旧漫长艰险,但希望,已如岩缝中的韧草,顽强地探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