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犹豫,这头由远古英灵骸骨与深渊腐化之力强行糅合而成的怪物,迈开了沉重的步伐。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在呻吟。它朝着裂谷出口的方向,朝着最近的一个联军后勤中转据点,如同移动的灾厄之山,碾压而去。沿途,那些沉寂了千万年的其他巨象骸骨,在它散发出的恐怖腐化气息冲击下,竟也微微震颤起来,仿佛随时会被唤醒更多的不死仆从。
醒魂潭的怨灵哀歌
位于南蛮与东夷交界处,一片被原始森林环绕的古老深潭——醒魂潭。传说这里的潭水有安魂定魄之效,是附近部族祭祀祖先的圣地。潭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古木苍翠。
然而此刻,这片圣洁之地已沦为鬼域。
原本清澈的潭水,此刻如同煮沸般剧烈翻滚,颜色化为一种粘稠、污浊的紫黑!浓烈的怨念和腐化气息如同实质的烟雾从潭面升腾而起,将周围的古树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灰败。
咕嘟…咕嘟…
粘稠的潭水中央,猛地鼓起一个巨大的气泡,破裂开来。一只由紫黑色潭水、破碎的溺亡者骸骨以及浓郁怨念强行拼凑而成的手臂,猛地伸出水面,扒住了潭边的湿滑岩石!紧接着,一个扭曲、怪诞的身影挣扎着爬了上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勉强维持人形的、不断滴落紫黑粘液的淤泥。几根森白的肋骨和破碎的颅骨镶嵌在“身体”表面,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两点幽绿的鬼火。它张开流淌着污水的口部,发出无声却直刺灵魂的、充满无尽痛苦与恶毒的哀嚎——水魂怨灵!
一只,两只,十只,百只……越来越多的水魂怨灵从沸腾的潭水中爬出!它们扭曲着,哀嚎着,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腐败,地面留下冒着腐蚀性气泡的粘液足迹。
一支附近村落前来取水的队伍不幸撞上了这恐怖的一幕。带头的老人惊恐地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祖先庇佑。然而,回应他的是怨灵们更加尖利的哀嚎!几只怨灵猛地扑上,紫黑色的粘液手臂瞬间缠住了老人的身体!
“啊——!”凄厉的惨叫只持续了半声。老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黑,他的眼睛凸出,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最终化为一具漆黑的枯骨。而他残存的灵魂,则被强行抽离,混合着新的怨念,融入了那只杀死他的怨灵体内,使其身形又膨胀了一圈!
其他的村民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四散奔逃。但怨灵的速度更快!它们能操控水流,形成致命的漩涡将人拖入深潭;能将潭水凝聚成尖锐的冰刺,贯穿逃逸者的胸膛;更可怕的是那无形的哀嚎,直接冲击着幸存者的心智,让他们陷入疯狂与绝望!
醒魂潭,这个曾经的安魂之地,彻底变成了滋生怨灵、制造死亡的腐化魔窟。恐慌如同瘟疫,随着幸存者的哭嚎,迅速向周围的村寨和联军控制区蔓延。
红河·腐化动脉
贯穿南蛮全境的生命之河——红河,此刻也彻底显露出其狰狞的腐化本质。
浑浊的河水如同暴躁的泥龙,水位因连日暴雨暴涨,裹挟着断木和不知名的腐烂物,咆哮着冲击两岸。但比洪水更可怕的,是河水中涌现的东西!
哗啦!哗啦!
粘稠的河水中,不断有覆盖着滑腻、闪烁着幽绿光泽鳞片的怪影跃出水面!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放大了百倍、长满獠牙和骨刺的怪鱼;有的则近似人形,却佝偻着身体,手臂异化成锋利的骨刃,下肢则是强健的蹼足;更多的则是难以名状的、由淤泥、腐骨和尖锐甲壳拼凑成的怪物!它们共同的特征是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口器中流淌着带有强烈腐蚀性的粘液,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破坏欲——污秽水怪!
它们成群结队,如同蝗虫过境!
河面上,几条简陋的渔船和运输物资的木筏首当其冲。水怪们用锋利的爪牙轻易撕裂船体,将落水的船夫拖入浑浊的河底。惨叫声被翻滚的河水吞没,只留下几串翻滚的气泡和迅速扩散的血污。
靠近河岸的低洼码头和聚居地也未能幸免。水怪们攀爬上岸,用骨刃劈砍着简陋的栅栏和茅屋,用腐蚀粘液溶解门窗。惊恐的居民被从家中拖出,在绝望的挣扎中被撕碎、吞噬。河水本身也变得更加污浊粘稠,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致幻毒性,污染着下游所有依赖它生存的水源。
南蛮地方的水军部队闻讯赶来,试图清剿。箭矢射在水怪滑腻的鳞甲上纷纷弹开,长矛刺击也难以造成致命伤。水怪们喷吐的腐蚀粘液却能轻易溶解船板、灼伤士兵的皮肤。更可怕的是,河水中似乎蕴含着某种侵蚀心智的力量,一些意志稍弱的士兵开始变得狂躁,甚至将武器挥向同伴!
“顶住!放火油!”一名水军统领声嘶力竭地吼叫。
士兵们将一罐罐火油奋力投向水怪群,随即射出火箭。火焰在水怪身上爆燃,发出“噼啪”的爆响和刺鼻的焦臭。一些水怪在火焰中翻滚嘶嚎。然而,更多的水怪悍不畏死地扑上,用身体拍打火焰,或是直接钻入浑浊的河水中躲避。河水成了它们天然的屏障和补充兵源的巢穴。水军的抵抗如同投入怒涛的石子,迅速被淹没。
红河,这条南蛮的母亲河,彻底沦为了一条流淌着死亡与腐化的恐怖动脉。后勤断绝,水源污染,恐慌如同蔓延的毒藤,顺着河道两岸疯狂滋长。谣言如同野火般燎原,将这一切灾祸,都归咎于“叛军首领”赫连骁的倒行逆施,触怒了神灵,引来了异界的灾厄。
联军大营·边缘雨林
连绵的阴雨无休无止,将通往联军大营后方的这片原始雨林浸泡得如同巨大的沼泽。腐叶在泥水中发酵,散发出沉闷的霉味。巨大的蕨类植物低垂着宽大的叶片,承受着雨水的重压。
一支约五十人的小队,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艰难跋涉。他们穿着简陋的蓑衣,背着藤筐,手中拿着削尖的木棍或简陋的骨刀。为首的中年男人,正是东郭忘机。他依旧是一身洗不净泥浆的粗布短褂,裤腿高高挽起,露出布满划痕的小腿。雨水顺着他斗笠的边缘成串滴落,但他那双朴拙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雨林中的每一寸土地。
“停!”东郭忘机突然蹲下身,拨开一片巨大的、边缘带着锯齿的蕨类叶子。叶子下方,一丛肥厚、呈现出嫩绿色的植物根茎暴露出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是‘地龙根’!”东郭忘机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小心翼翼地用手中削尖的木棍开始挖掘。“这东西看着不起眼,煮熟了跟芋头差不多,顶饱!快,多挖些!”
队员们立刻围拢过来,学着东郭忘机的样子,小心地挖掘着。雨水混合着泥浆,很快将他们本就湿透的衣服糊得更加狼狈。一个年轻队员不小心被锯齿叶边缘划破了手指,鲜血混着泥水流下,他疼得龇牙咧嘴。
“忍着点,娃儿。”东郭忘机头也不抬,声音沉稳,“这点伤算啥?想想前线的将士,想想寨子里饿得嗷嗷叫的娃儿们。我们多挖一筐,就能多活几条命!”他用沾满泥巴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来,撒点草木灰,止血防虫。”
他一边指挥挖掘,一边继续在湿滑的林间搜寻。时而停下,指着树干上生长的肥厚木耳:“这‘树耳朵’,摘!晒干了能存好久。”时而又拨开藤蔓,露出‘牛肚菌’,无毒,味道鲜得很!”
“东郭先生,您咋认得这么多?”一个队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敬佩地问。
东郭忘机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岁月的沟壑:“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活命本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只要肯找,这林子里的东西,总能让咱活下去。”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异响和队员惊恐的低呼!只见几只体型巨大、甲壳呈现出诡异紫黑色泽的毒蝎,正从倒伏的朽木下钻出!它们的尾钩高高翘起,闪烁着幽蓝的毒芒,显然是被人类的气息惊扰,充满了攻击性!
队员们下意识地后退,握紧了手中的简陋武器,脸上露出恐惧。
“别慌!”东郭忘机低喝一声,眼神锐利起来。他迅速从腰间解下一个用兽皮包裹的骨哨,凑到嘴边。
呜——呜——呜——
一阵低沉、悠长、带着奇异韵律的哨音穿透雨幕,在湿热的林间回荡。
哨音响起片刻,周围的丛林里传来一阵密集的奔跑声和枝叶摩擦声!只见数十头毛色棕黄、体型矫健的白尾鹿,如同受到召唤般,从林间各处奔涌而出!它们似乎完全无视了那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毒蝎,低着头,用坚硬的鹿角,朝着毒蝎群发起了猛烈的冲撞!
毒蝎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打乱了阵脚。几只毒蝎被鹿角顶翻,坚硬的甲壳发出脆响。鹿群在哨音的指引下,来回冲撞、踩踏,硬生生将毒蝎群冲散、驱离!
“快走!别停留!”东郭忘机收起骨哨,招呼惊魂未定的队员继续前进。鹿群完成了任务,也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队员们看着东郭忘机逐渐佝偻却异常坚定的背影,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近乎信仰的光芒取代。在这片被腐化与绝望笼罩的雨林中,这个人和他所代表的生存智慧,成了他们心中唯一的火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