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子缓缓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落在那些古籍和残碑上,闪过一丝精芒。他示意墨轩将东西铺开。
皮卷上,用古老的南蛮文字和简略的图画,记载着一些片段:
“…王(赫连乘龙)立于巨象‘山倾’之背…象鸣如雷,万兽辟易…然异族有巨魔,皮如玄铁,喷吐毒火…象阵受挫…”
竹简则更为零碎:
“…训象人吹‘苍骨号’,以心引之…象灵附体,盐晶生辉…踏破毒火…”
而那块石碑残片上的象形文字最为关键,虽然断裂,但依稀可辨:
“…非王血不可召…非心引不可驱…歌谣…醒魂…潭…为引…薪…”
墨休猛地扑到残碑前,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上面的文字,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心引”二字,发出嗬嗬的怪笑:“心引!心引!我说了!不是蛮力!是‘心’!象灵有魂!需以心引之!就像…就像控制机关傀儡的核心符文!赫连骁只有钥匙(王血),没有…没有‘符文’(心引)!他打不开…打不开全部的力量!”
玄微子缓缓点头,枯瘦的手指指向竹简上“训象人”三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洞穿迷雾的力量:“象灵非死物,乃英魂所聚。赫连王子以血唤醒其躯,却未能唤醒其战魂。欲驱使之如臂指使,非通晓古法、能与象魂共鸣之‘训象人’不可。此职…三百年前,由赫连王族专属之秘卫担任,代代相传,名曰‘乘象郎’。”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沙盘上那片代表黑森林核心区域的阴影,“歌谣所指‘醒魂潭’,恐非仅为泉眼。三百年前赫连乘龙驾驭象灵、大破异族之地,传说…便在黑森林边缘,一处名为‘万骨丘’的古战场!训象人之传承…或藏于彼处。”
极乐深渊,权欲沉沦
盘蟒关,凝碧宫的阴影似乎永远无法散去。血腥与甜腻的“血醴”气息混合着更加浓郁的、令人心智迷乱的异香,如同粘稠的液体,浸透了宫殿的每一块翡翠砖石。赫连飘渺斜倚在冰冷的玉石王座上,右眼半眯着,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混合了极度疲惫与病态亢奋的火焰。那只新生的、燃烧着幽绿邪火的蛇瞳左眼,则毫无感情地转动着,冰冷地扫视着下方。
她身上披着的墨色鲛绡早已不知去向,布满细密青黑色鳞片的胴体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幽冷的夜明珠光辉下,闪烁着非人的光泽。几道新鲜的鞭痕和齿痕交错在雪白却冰冷的肌肤上,非但没有带来痛楚,反而刺激得她蛇瞳中的邪火更盛。
在她脚下,宽阔的王座台阶上,如同散落的玩偶般,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或精壮、或柔美的青年男女侍宠。他们个个眼神涣散迷离,身上布满了欢好的痕迹与新鲜的伤痕,如同被彻底榨干了精力,连呼吸都显得微弱。空气中弥漫着麝香、汗液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殿门无声滑开。铁勒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黄金军团统帅的暗金重甲,但甲胄上沾染着未干的泥泞和暗红色的血渍,显然是刚从风吼隘前线归来。他那张刚毅的脸上带着征战归来的戾气,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王座上那具妖异而赤裸的躯体时,眼中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如同野兽般的贪婪与占有欲。
他大步走入殿内,沉重的战靴踏在光滑的翡翠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无视了地上那些如同破布娃娃般的侍宠,径直走到王座台阶下,仰头看着赫连飘渺,声音粗嘎,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陛下!前线大捷!石象军已被暂时压制!渊劫兽正在进化!赫连骁那小子束手无策!胜利就在眼前!”他顿了顿,眼中欲火更炽,“您答应过我的!只要我为您扫平障碍,您…您就属于我!现在,是时候兑现您的承诺了!”
赫连飘渺的右眼缓缓睁开,瞳孔中倒映着铁勒强壮的身影和眼中赤裸的欲望。一丝混合着嘲弄与扭曲快感的笑容在她嘴角勾起。她没有说话,只是慵懒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缓缓抬起了覆盖着鳞片的右腿,足尖微微勾起,猩红的蔻丹在幽光下如同凝固的血滴。
这个充满暗示的动作,如同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铁勒低吼一声,如同发情的公牛,几步便跨上台阶!沉重的铠甲被他粗暴地扯开、丢弃,发出金属碰撞的巨响!他伸出布满老茧、沾着血污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抓向赫连飘渺那覆盖着鳞片的脚踝!触手冰凉滑腻,如同真正的蛇类,却更加刺激了他的征服欲!
“我的女王!”他喘息着,将赫连飘渺冰冷的身体粗暴地拉向自己,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试图用他征战沙场的雄性力量彻底征服这具妖异的躯体。
然而,就在铁勒即将进一步动作的瞬间——
赫连飘渺左眼的蛇瞳猛地收缩!幽绿的邪火暴涨!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大精神侵蚀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毒针,狠狠刺入铁勒亢奋的脑海!
“呃啊——!”铁勒的动作猛地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极致快感与灵魂被冻结撕裂的恐怖感觉瞬间席卷全身!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强行拖入了一个冰冷、粘稠、充满无数妖异幻象的深渊!他看到无数扭曲的肢体在眼前缠绕,听到无数放荡的呻吟与绝望的哀嚎在耳边交织…而深渊的中心,正是赫连飘渺那双冰冷无情的蛇瞳!
这不是情欲的交融,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来自深渊的精神掠夺与侵蚀!
赫连飘渺的喉咙里发出如同蛇类般的“嘶嘶”声,带着一种残忍的愉悦。她并未反抗铁勒的粗暴,反而伸出覆盖着鳞片的手臂,如同冰冷的蟒蛇般缠绕上他强壮的脖颈。冰冷的指尖划过他灼热的皮肤,留下细微的鳞片刮痕。她主动迎合着,但每一次看似亲密的接触,都伴随着一股更强烈的、冰冷的精神冲击灌入铁勒的脑海!
铁勒强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肌肉虬结贲张,额角青筋暴突,汗水如同小溪般淌下,混合着血污。他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眼神时而迷醉狂热,时而充满极致的恐惧。他感觉自己如同在攀登一座极乐的巅峰,然而脚下却是万丈冰渊!每一次即将到达顶点,都被一股更深的、源自灵魂的寒意狠狠拽回!
这场在凝碧宫幽光下进行的“征服”,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谁是猎物,谁是猎手。赫连飘渺在以她的方式“享用”着铁勒的强壮与征服欲,汲取着他旺盛的生命力与灵魂中的暴戾之气,如同毒蛇吮吸着猎物的血液。
每一次精神冲击的巅峰,毒涎剑格上的蛇瞳宝石幽光便闪烁一次,剑穗上的一条蛊丝便微微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暗金光芒。而铁勒眼中属于人性的光芒,则在极致的快感与恐惧的反复折磨中,一点点被冰冷与服从所取代。他的皮肤之下,隐隐浮现出几道与赫连飘渺身上相似的、青黑色的细密纹路。
月华溯流,泉踪渺渺
联军大营边缘,一处相对安静的营帐。帐内没有灯火,只在中央放置着一盆清水。九儿和叶歌相对而坐。
九儿脸色苍白,双腿膝盖以下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冰晶。她双手捧着一株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晕的奇异小草——月光草。这是青翎留给她的最后信物,蕴含着精灵与自然最深的联系。
叶歌银白的长发在黑暗中仿佛自带微光。她神情肃穆,双手虚抱于胸前,掌心相对,一股精纯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自然魔力在她双掌之间凝聚、流转,如同一个小小的绿色漩涡。
“准备好了吗?”叶歌的声音空灵而凝重。
九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将全部心神沉入手中的月光草,口中开始吟诵起古老而悠扬的精灵语祷文。随着她的吟唱,月光草散发的月白光晕越来越亮,渐渐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她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躯体,顺着月光草的指引,融入脚下的大地,融入森林那浩瀚而古老的意志网络。
叶歌双掌间的绿色漩涡缓缓下沉,注入九儿面前的清水盆中。平静的水面瞬间荡漾起涟漪,水面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绿色光点在游动。这盆水,成了九儿意识溯流的媒介和叶歌自然魔力的放大器。
九儿的意识如同一条逆流而上的小鱼,在森林意志构成的、复杂而浩瀚的信息洪流中艰难穿行。她“看”到了无数植物的生长与衰败,感受到了动物的迁徙与繁衍,聆听着风的低语和雨的呢喃。她追寻着那最纯净、最本源的生命气息——永恒之泉的脉动。
然而,森林的“声音”并非总是清晰。越靠近黑森林的核心区域,一股冰冷、滑腻、充满怨恨的腐化意志就越发浓重,如同浑浊的淤泥,污染着纯净的信息流。无数扭曲、痛苦、充满恶意的低语试图侵入她的意识,幻化出青翎姑姑在永恒结界中枯萎凋零的恐怖景象,试图将她拖入绝望的深渊。
“青翎姑姑…”九儿在心中呼唤,以这份羁绊为锚,强行稳住心神。她集中全部意志,引导着月光草的力量,如同在浑浊的河流中寻找那一缕最清澈的泉眼。
突然!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清凉的波动,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穿透了厚重的腐化迷雾,轻轻拂过她的感知!那波动带着熟悉的气息——属于青翎的自然之力!虽然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但确凿无疑!
九儿的精神猛地一振!她不顾一切地催动月光草,将全部意识投向那波动的源头!
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
不再是抽象的意念洪流,而是一幅具体的画面:在无尽黑暗森林的最深处,一片被无数巨大、狰狞、流淌着黑色脓血的“泣血榕”根系所覆盖的深渊底部!那些粗壮如同虬龙的腐化根系,如同贪婪的恶魔触手,死死地缠绕、刺入了一口不断搏动、散发出微弱乳白色光晕的泉眼之中!泉眼的光芒在无数腐化根系的吮吸和缠绕下,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正是这口被亵渎的泉眼,散发出那微弱却纯净的波动!
而在泉眼上方,深渊的岩壁上,一个模糊的、由纯粹月光构成的精灵虚影(银叶王子)正静静悬浮,似乎在守护,又似乎在…审视。九儿甚至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一丝期待与…冰冷的条件。
“找到了!”九儿猛地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晃了晃,膝盖处的冰晶似乎又厚了一分。她急促地喘息着,指向水盆。只见盆中清澈的水面,此刻竟清晰地倒映出一幅景象:无数流淌黑血的恐怖榕根,缠绕着一口散发微弱白光的泉眼!
“永恒之泉…被‘泣血榕’污染了根源!”叶歌看着水盆中的景象,绝美的脸上布满了震惊与凝重,“源头活水就在那里!但…那些腐化根系…是异族腐化的触须!它们在汲取泉水的生命力!”她看向九儿,眼中充满了担忧,“要接近那里,必须斩断那些根系…但那里…是腐化的核心区!”
九儿看着水盆中那被亵渎的泉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覆盖着冰晶的双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多难…我都要去!青翎姑姑…等不了太久了。”她握紧了手中的月光草,那微弱却顽强的光芒,是她唯一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