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城突破至炼虚中期,万灵谷气象一新。防御阵法在常天龙的主持下,不仅完全修复,更汲取了天枢府提供的部分前沿阵理,融合缴获魔材的特性,构建出数层兼具防御、反击与隐匿功能的复合阵域。谷内弟子经过战火洗礼与月余苦修,精气神愈发凝练,新吸纳的外门弟子也在严格的章程与万仙册的潜移默化下,逐渐融入集体,贡献着自身的信念与微薄气运。
万仙册上,光点愈发繁密,那代表众生之力的金色网络更加凝实,反馈至王青城身上,使得他虽初入炼虚中期,境界却稳固异常,对青萍道种与万仙册的感悟也日渐加深。他时常能感受到,那源自极北之地,属于玄璃的微弱灵光,如同风中残烛,虽未熄灭,却始终传递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与冰寒。
然而,就在万灵谷一切步入正轨,全力备战之际,异变突生。
这日,王青城正在静室中揣摩“截道——归墟”那一式杀招的后续变化,试图降低其施展代价,并探索其与万仙守护大阵结合的可能性。忽然,他心神一动,意识瞬间沉入识海。
只见悬浮的万仙册微微震动,册页无风自动,迅速翻向代表着核心关联者的前列。那一页上,除了胡天烈、常天龙等人明亮稳定的光点外,属于“玄璃”的那一点极其微弱、几乎淡至不可见的灵光,此刻正剧烈地闪烁起来,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湮灭。
紧接着,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杂音、裹挟着极致冰寒与虚弱感的意念,透过万仙册那无形的联系,艰难地传递过来,直接响彻在王青城的心神深处:
“教…主……北…地…冰原……魔…气……异常……渗…透……并非…寻常魔潮……源…头…隐…匿……与…葬星海…深…层…异动……共…振……危…急……求…援……”
意念至此,戛然而止。那代表玄璃的光点再次黯淡下去,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刚才那段传讯耗尽了其最后一丝力量,仅能维持最基本的灵性不灭。
王青城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射,静室内仿佛有青萍虚影一闪而逝。
“玄璃……”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对于这位最早响应万仙册召唤,远在北地冰原,身世成谜,且似乎身负特殊寒冰道体的女子,王青城一直留有印象。她当初献上的那缕本命冰魄,品质极高,显非凡俗。只是北地距离葬星海边缘太过遥远,中间隔着无数险地绝境,王青城此前根基未稳,根本无法顾及。加之玄璃本身似乎也处于一种特殊的寂灭状态以求自保,联系一直微弱。
没想到,在这魔劫愈演愈烈之际,连那片被视为苦寒之地的北境冰原,也未能幸免。而且,根据玄璃拼死传来的讯息,那里的魔气渗透并非寻常魔潮,其源头隐匿,竟能与葬星海深处的魔莲母体异动产生共振?
这绝非巧合!
王青城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葬星海魔莲母体乃是此界心腹大患,若其触角已能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以某种未知方式影响甚至连通北地冰原,那意味着魔灾的波及范围和危害程度,远超此前预估。这不仅仅是一个北地的问题,更可能关系到整个抗魔大局,甚至预示着魔莲母体某种更庞大、更可怕的阴谋正在展开。
“胡长老,常长老,灰长老,速来万灵宫议事!”王青城的声音通过神念,瞬间传达至三位核心长老耳中。
不过数息时间,三道身影便出现在万灵宫内。胡天烈周身火气微敛,显然刚从炼器室赶来;常天龙气息沉静,衣袂间还带着阵纹波动的余韵;灰九冥则如幽影般悄然浮现。
“教主,何事如此紧急?”胡天烈见王青城面色凝重,率先开口问道。
王青城没有多余寒暄,直接将万仙册异动以及玄璃传讯的内容,以神念共享的方式告知三人。
片刻沉寂后,常天龙眉头紧锁,沉声道:“北地冰原……传闻那里是上古冰魄神族的遗民栖息之地,环境极端,法则独特,等闲魔物难以存活。若出现异常魔气渗透,且能与葬星海魔莲产生共振,其背后定然隐藏着极大的秘密。或许……是某种能跨越空间的特殊魔阵节点?或是某种同源而生的次级污染核心?”
灰九冥阴冷的声音响起:“玄璃此人,来历不明,其传讯是否可信?是否为魔族诱敌深入之策?北地遥远,我等主力若前往救援,万灵谷空虚,魔军趁机来犯,如之奈何?”
胡天烈虽然性情相对耿直,但也知轻重,点头附和:“灰长老所虑不无道理。教主,北地情况不明,风险太大。不如先派遣少量精锐斥候前往探查,确认虚实后再做定夺?”
王青城目光扫过三人,缓缓道:“你们的顾虑,本座知晓。玄璃之讯,虽无法百分百确定其真伪,但万仙册感应其心性,并非奸邪之辈,且其灵光濒临寂灭,不似作伪。更重要的是,她提及的‘与葬星海深层异动共振’,此事非同小可。”
他站起身,走到殿内悬挂的简陋星图前,目光投向那代表北地冰原的广袤空白区域。
“魔莲母体盘踞葬星海不知多少岁月,其手段诡谲莫测。它若在北地有所图谋,绝不会是无的放矢。或许,那里存在着某种能助它突破当前桎梏,或者能绕过中土防线,直接侵蚀世界本源的关键之物。若我等坐视不理,待其谋划成功,届时两面受敌,局面将更加艰难。”
“至于万灵谷安危……”王青城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经过月余重建,守护大阵已非吴下阿蒙,更有尔等三位长老坐镇,只要不是魔莲本体或数位魔帅亲至,坚守一段时间应当无虞。况且,天枢府虽未直接派兵,但其情报网络与资源渠道已部分对我们开放,关键时刻,或可借力一二。”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行,本座亲自前往。”
“什么?教主不可!”三人几乎同时出声劝阻。
胡天烈急道:“教主乃万灵谷支柱,岂可轻涉险地?北地路途遥远,危机四伏,若有不测……”
王青城抬手制止了他们,语气坚定:“正因北地凶险,情况不明,才需本座亲往。玄璃乃万仙册上有名者,既向我求救,我若置之不理,岂不寒了天下有心投靠者之心?此乃‘信’之一字。再者,探查北地魔气根源,关乎对抗魔莲母体之大局,此乃‘义’之所在。于公于私,此行必不可免。”
他看向三位长老,吩咐道:“本座离去期间,谷内一切事务,由胡长老暂代主持,常长老辅佐,负责防御与内政。灰长老,你麾下影卫,需加大对外侦查力度,尤其是葬星海方向的动静,一有异常,立刻通过万仙册秘法传讯于本座。”
“此外,”王青城略一沉吟,“对外可宣称本座闭关参悟神通,稳定人心。此行需隐秘,不宜声张。”
见王青城心意已决,且安排妥当,三位长老知无法再劝,只得躬身领命:“谨遵教主法旨!请教主万事小心!”
王青城点了点头,不再耽搁。他回到静室,简单收拾了一些必备的丹药、灵石,尤其是针对极寒环境和可能存在的魔气污染的物资。随后,他心念沟通万仙册,锁定那微弱至极的北地光点,试图再次感应,却只得到一片沉寂与冰寒。
“玄璃,坚持住。”王青城心中默念,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青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万灵谷,借助对天地气流的精妙掌控以及万仙册的些许遮蔽之能,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
离开葬星海边缘区域,天地间的景象逐渐变化。浓郁得化不开的魔气瘴疠开始减弱,但灵气也相对变得稀薄贫瘠。大地之上,多是荒芜的山峦和干涸的河床,偶尔能见到一些小型修士聚集地或凡人城池的废墟,显然也曾遭受过魔灾或其它祸乱的洗礼。
王青城一路北行,并未过多停留。他收敛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速度却提升到极致,如同一道划破长空的青色流星。炼虚中期的修为,加上青萍道种对天地灵气的亲和,使得他长途飞遁的消耗大大降低。
途中,他也遇到过几波零散的魔物,以及一些趁乱打劫的邪修匪类,皆被其以雷霆手段瞬间清除,未引起太大波澜。他甚至通过万仙册,远远感应到几处规模不小的魔气聚集点,但为了节省时间,都选择了绕行。
越往北,气候越发寒冷。开始只是寻常的北风凛冽,到后来,空中开始飘落细碎的雪粒,大地逐渐被皑皑白雪覆盖。山川河流,皆化作一片银装素裹。
根据星图方位和万仙册那微弱的指向,王青城估算,以自己目前的速度,至少还需十余日方能抵达北地冰原的核心区域。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一边赶路,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持续尝试沟通玄璃的光点,并通过万仙册,远程了解万灵谷的状况。
胡天烈等人定期传来讯息,谷内一切安好,防御阵法运转正常,弟子修炼刻苦。葬星海方向,魔气依旧翻涌,但并未有大规模魔军调动的迹象。倒是灰九冥的影卫探听到,周边一些更远处的区域,魔灾有加剧的趋势,似乎印证了之前关于魔莲母体在清理外围的猜测。
这一日,王青城正飞越一片名为“寂冻荒原”的广袤雪域。此地已是人迹罕至,放眼望去,天地间唯余白茫茫一片,狂风卷着冰碴,发出凄厉的呼啸。寻常化神修士在此,恐怕连护体灵光都难以长时间维持。
突然,他心神一动,察觉到前方数百里外,传来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其中夹杂着精纯的冰系灵力、一种暴虐阴冷的魔气,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玄璃同源的本命冰魄气息!
王青城目光一凝,速度再增,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风雪中的青线,悄无声息地朝着波动源头靠近。
片刻后,他潜伏在一座巨大的冰丘之后,收敛所有气息,向前方望去。
只见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一方是约莫二十余名身着白色裘皮、手持冰晶法器的人族修士。他们修为多在化神期左右,其中为首的一名老者,有着炼虚初期的修为,施展的冰系神通颇为精妙,引动周遭寒气,化作无数冰枪雪刃,攻势凌厉。但此刻,他们个个带伤,脸色苍白,结成的战阵在对手的猛攻下摇摇欲坠。
他们的对手,并非王青城常见的各种形态的魔物,而是一种通体覆盖着幽蓝色冰甲、形态似狼似豹的诡异生物。这些生物约有十余头,体型硕大,动作快如鬼魅,爪牙锋利无比,蕴含着能侵蚀神魂的阴寒魔气。它们身上散发出的魔气,与葬星海魔物那种纯粹的毁灭与混乱不同,更带着一种极地的死寂与冰寒特性,与周遭环境几乎融为一体,极难察觉。
更让王青城注意的是,在这些幽蓝冰魔的后方,半空中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漆黑魔气。魔气之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其气息已然达到了金仙初期!它似乎并未直接参与攻击,而是如同指挥者,不断散发出道道黑色波纹,强化着那些幽蓝冰魔,同时干扰着那些人族修士的心神。
而就在那团指挥魔气不远处,冰面上躺着一个身影。那是一名女子,身着淡蓝色宫装,面容苍白如雪,嘴角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然昏迷不醒。她周身弥漫着一层薄薄的、几乎要碎裂的本命冰魄光华,正是这层光华,勉强抵挡着周遭魔气的侵蚀。其容貌,与王青城通过万仙册感应到的玄璃形象,一般无二!
此刻,那些人族修士显然是在拼死保护昏迷的玄璃。那炼虚初期的老者一边奋力抵挡着幽蓝冰魔的扑击,一边悲声怒吼:“你们这些该死的魔孽!休想伤害圣女!”
“圣女?”王青城心中微动,看来玄璃在北地冰原的身份并不简单。
战况对人族修士极为不利。那些幽蓝冰魔在黑色波纹的加持下,越发凶猛,不断有修士的护体灵光被撕裂,惨叫着被魔气侵染,化作冰雕,旋即又被利爪撕碎。眼看防线就要崩溃。
王青城不再犹豫。无论是因为玄璃的求救,还是因为这些诡异魔物可能与葬星海的关联,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他并未立刻显露出全部实力,而是并指如剑,朝着战场边缘轻轻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