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尽,堂口之内,景象已彻底改天换地!
脚下,不再是灰白干裂的死地,而是一片深褐色、散发着浓郁泥土芬芳、松软肥沃的土地!土地表面,甚至能看到一层极淡的、蕴藏生机的湿润水汽!空气中那股腐朽的墓穴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清新、厚重、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气!
那几座原本歪斜破败的石屋,此刻稳稳地扎根在这片新生的沃土之上,残破的墙壁似乎都多了一丝稳固的意味。原本残破不堪的矮墙,虽然依旧简陋,但墙根下,竟有几点极其微弱的嫩绿色草芽,顽强地顶开了泥土,迎风招展!
整个堂口范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重塑、净化、注入了磅礴的生命力!一股沉稳、厚重、生机勃勃的“地气”开始在这片小小的土地上缓缓流转、凝聚。虽然还很微弱,却如同初生的幼苗,充满了无限的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堂口根基!由镇岳石敢当强行梳理地脉、涤荡污秽、引动生机所铸就的,万世不移之基!
王青城保持着高举石印的姿势,脸色微微发白。刚才强行催动石敢当梳理如此范围的地脉,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与体力。但他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疲惫却无比满足的光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这片新生土地中蕴含的磅礴生机,感受到堂口那份微弱的气运,正如同藤蔓般,开始丝丝缕缕地与这片大地根基连接、融合、壮大!
“根基……成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就在王青城心神激荡,感受着脚下新生土地磅礴地气的刹那,异变再生!
他识海深处,一直安静蛰伏、贪婪汲取着石敢当散逸地脉祖根气息的猴齐天,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唧——!!!”
一声尖利到几乎要撕裂神魂的猴啸,猛然在王青城意识中炸开!这啸声不再是之前的聒噪或委屈,而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狂喜、激动,以及一种源自血脉灵魂最深处的、彻底被点燃的沸腾!
嗡!
王青城只觉得怀中一热!并非是石敢当印,而是紧贴着心口存放的那几根属于猴齐天的、蕴含通天教主道韵的本源猴毛!此刻,这些猴毛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爆发出刺目的、难以逼视的灿金色光芒!这光芒穿透了王青城的衣襟,在他胸前映出一片神圣而炽烈的光晕!
紧接着,那几根滚烫的猴毛竟自行从王青城怀中飞出,悬浮在半空!每一根猴毛都如同纯金铸就,表面流淌着玄奥莫测的、仿佛由无数细微金色符文构成的纹路!它们围绕着王青城掌中那方灰扑扑的镇岳石敢当印,疯狂地旋转起来!
石敢当印似乎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那内敛的灰黑色石质表面,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的、同样玄奥古朴的玉白色符箓虚影!这些符箓虚影并非石敢当本身的地脉符箓,而是更加古老、更加原始、带着一丝截天破地、无上锋芒的道韵痕迹!
通天教主遗留的道韵烙印!
灿金色的猴毛与石敢当印表面亮起的玉白色古老道痕,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瞬间产生了某种无法言喻的共鸣!
咻!咻!咻!
三道凝练到极致的灿金色流光,如同拥有灵性的金色小蛇,猛地从三根本源猴毛中射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了猴齐天寄身的那枚古朴铜钱之中!
“啊——!!!”
猴齐天在王青城识海里发出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狂喜的嘶吼!那枚悬在王青城腰间的铜钱剧烈震颤,表面铜绿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本体,其上天然形成的模糊符文此刻亮得如同烧红的烙铁!
一股浩瀚、磅礴、带着破灭万法、截取一线天机之无上真意的信息洪流,随着那三道灿金光流的注入,狠狠冲进了猴齐天的意识核心!
《通天棍经》!
四个由纯粹道韵凝聚、散发着斩破一切阻碍之无上锋芒的金色古篆,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狠狠烙印在猴齐天混沌初开的灵识之上!紧接着,无数关于棍法本源、力量运转、身法腾挪、乃至引动一丝天地之力加持己身的玄奥法门,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澎湃地涌入!
这并非简单的招式图谱,而是直指棍道本源的至高传承!是通天教主以无上智慧,将截教“截取一线生机”、“破灭万法”的至高道意,融入棍法之中所创的无上斗战之法!每一式都蕴含着大破灭、大勇猛、大无畏的真意!
“哈哈哈!俺的!是俺猴齐天的!通天的宝贝!这才是通天的宝贝啊!”猴齐天在识海里状若疯魔,又哭又笑,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它灵识震荡,几乎要溃散,但那份血脉深处被彻底点燃的狂喜和归属感,却支撑着它死死抓住这份天降的传承!那几根本源猴毛在传输完信息后,金光黯淡,重新落回王青城怀中,但其中蕴含的道韵,却仿佛被彻底激活,与猴齐天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深邃。
猴齐天陷入了彻底的沉寂,铜钱也不再震颤,表面符文的光泽内敛。它在全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动地的传承。
王青城看着悬浮在身前、缓缓停止旋转的石敢当印,印体表面那些玉白色的截教道痕也悄然隐去。他心中了然。石敢当的核心,果然蕴藏着通天教主的一丝无上道韵。猴齐天这泼猴,歪打正着,竟从这镇物之中,引动了属于它的截教斗战真传!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为这石敢当寻来的护道之兵?
“厚土载物,金锋护道……”王青城若有所思,缓缓收回了掌中的石敢当印。
就在王青城收回石敢当印,心神为猴齐天所得传承而震动之际,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令人心悸贪婪与恶毒的精神波动,如同最隐蔽的毒蛇,悄然穿透了堂口外围尚未完全稳固的新生地气屏障,精准地锁定了王青城——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那枚刚刚收敛了所有神异的灰黑石印!
这股波动阴寒刺骨,充满了对大地生机的憎恨与吞噬的渴望,赫然是来自幽冥的窥探!石敢当梳理地脉、引动磅礴生机的动静太过浩大,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终究还是引来了潜伏在荒原阴影深处的恶鬼!
“吼——!”
一声低沉、嗜血、非人非兽的咆哮,猛地从堂口残破矮墙外那片依旧死寂的黑暗中炸响!紧接着,三道快如鬼魅的黑影撕裂空气,带着浓烈的幽冥死气和刺鼻的硫磺味,如同三道漆黑的闪电,直扑王青城!目标明确——夺印!
这三道黑影形貌狰狞,浑身覆盖着粘稠如石油的鳞甲,关节处探出惨白的骨刺,头颅似狼似蝠,獠牙外翻,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眼瞳中只有纯粹的毁灭欲望。它们的气息比之前遭遇的幽冥爪牙强横数倍,显然是真正的精锐!利爪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直取王青城要害!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堂主小心!”老账房惊骇欲绝的嘶吼才刚刚出口。
“孽障找死!”胡天烈目眦欲裂,狂吼一声,赤金妖火轰然爆发,就想扑上去硬撼。但他距离王青城尚有数步之遥,而那三道幽冥鬼影已然扑至王青城身前尺许!
千钧一发!
王青城瞳孔骤缩!刚收回石敢当印,旧力方竭,新力未生!更要命的是,猴齐天陷入传承沉寂,蟒黑龙正在全力汲取地气疗伤,气运引中的力量方才也消耗大半!电光石火之间,他甚至来不及抽刀!
生死关头,那刚刚扎根于新生大地、变得无比沉稳凝练的暗金命火,猛地一跳!一种源自大地根基的、无比沉稳雄浑的力量感瞬间流遍全身!王青城福至心灵,竟不闪不避,更不拔刀!他左脚猛地向前踏出半步,如同巨象顿足,狠狠踩在脚下这片由石敢当梳理出的新生沃土之上!
“镇!”
一声低喝,并非对着幽冥鬼影,而是对着脚下的大地!
嗡!
一股无形的、厚重如山的“势”,以他踏地之脚为中心,轰然扩散!并非实质的力量冲击,而是一种纯粹意志的显化!是他融合了乌尔罕不屈战魂、堂口守护信念,以及刚刚领悟的石敢当“定”之真意,所凝聚的守护之“势”!这“势”引动了脚下新生的堂口地脉之力!
噗!噗!噗!
那三只扑到王青城身前、利爪几乎要触及他衣衫的幽冥鬼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它们狂暴的冲势被硬生生遏止在空中!狰狞扭曲的鬼脸上,嗜血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错愕与一丝本能的恐惧!它们燃烧着鬼火的眼瞳中,倒映出王青城此刻的身影——明明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却仿佛与脚下整片大地连为一体,厚重如山岳,不可撼动!
“好!”胡天烈看得热血沸腾,狂吼一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他全身赤金妖火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炸开,身形化作一道燃烧的陨星,瞬间撞入那三只被“势”所慑、身形凝滞的幽冥鬼影之中!
“给老子——开!”
胡天烈双拳齐出,毫无花哨,只有最狂暴、最原始的力量!拳锋之上,赤金妖火凝聚成狰狞的兽首虚影,发出震天的咆哮!他体内那因连番血战而躁动不安的赤炎暴猿血脉,在这守护堂口、守护堂主的狂暴战意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沸腾!
咔嚓!
一声沉闷的、仿佛某种坚固壁垒被硬生生打破的脆响,在胡天烈体内响起!他周身燃烧的赤金火焰,颜色陡然变得更加深沉,近乎暗金!火焰之中,隐隐浮现出一头顶天立地、捶胸咆哮的远古暴猿虚影!那虚影仰天怒啸,带着撕碎苍穹、焚尽八荒的狂暴意志!
血脉瓶颈,在这守护的怒火与压力下,悍然突破!
轰!轰!
两团赤金近暗的狂暴妖火,如同两颗小太阳在幽冥鬼影身上炸开!刺耳的骨骼碎裂声和凄厉的鬼啸同时响起!两只被拳锋直接命中的幽冥鬼影,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粘稠的躯体便在极致的高温与毁灭性的力量下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飞溅的污秽黑雨和燃烧的残渣!
第三只鬼影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半边身子焦黑破碎,发出惊恐绝望的嘶嚎,转身就想遁入黑暗。
“想跑?”王青城冰冷的声音响起。他依旧站在原地,一步未动。但就在那鬼影转身的刹那,他右手拇指在腰间断刀冰冷的刀柄上,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推!
呛——!
一声清越的刀鸣,带着堂口守护的决绝与新生地脉的厚重,骤然撕裂空气!
一道凝练的暗金刀芒,并非之前那种燃烧命火的狠厉劈斩,而是如同大地裂开的一道缝隙,沉稳、厚重、带着无可抗拒的沉降之力,后发先至,瞬间掠过那逃窜鬼影的后颈!
噗嗤!
鬼影奔逃的动作猛地僵住。下一刻,那颗狰狞的狼蝠头颅无声无息地滑落,燃烧的鬼火瞬间熄灭。无头的残躯扑倒在地,化作一滩迅速消散的污浊黑气。
战斗,在兔起鹘落间,已然结束。
胡天烈站在原地,周身燃烧的暗金火焰缓缓收敛,他低头看着自己比之前更加粗壮、覆盖着一层暗金毫毛的双臂,感受着体内奔涌的、远超从前的狂暴力量,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畅快淋漓、震动荒野的长啸!啸声之中,充满了突破的狂喜与守护的豪情!
蟒黑龙的虚影不知何时已结束了疗伤,悬浮在侧,阴鸷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异和了然。他看着胡天烈身上尚未散尽的暗金毫毛虚影,又看了看王青城脚下那片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新生土地,最后目光落在那枚被王青城重新握紧、朴实无华的灰黑石印上。
厚土载物,金锋护道……这五爷堂口的根基,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蟒黑龙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