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下游方向的河心传来的,像是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短促模糊的“救命!”
陈眠立刻看向声音来源,远处的河面波光粼粼,看到不到人影。
然而,周围的钓客,包括刚才打趣阿真的那两位,却都毫无反应,依旧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浮漂,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陈眠低声对阿真说。“刚才好像有人落水声。”
阿真愣了一下,侧耳倾听,说道:“你也听到了?我好像……也听到一点动静,像是有人在喊?”
他忍不住朝旁边的人确认:“六叔,你们刚听见没?河中间好像有声音?”
被称作六叔的中年钓客终于回过头,月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他没直接回答,反而压着嗓子问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问题:
“阿真,你听过‘水鬼学人声’没?那东西想找替身,就会在水里学人喊救命……你听到的,是男声还是女声?”
这话让周遭空气瞬间一静。
另一个钓客赶紧打断:“六叔!你跟孩子说这个干啥!”他在脚下青石上狠狠敲了敲旱烟袋,当当两声,咬死了话头,说::“是阿真耳朵岔了风。是水獭子叼鱼哩,别自己吓自己!”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个钓客像是被提醒了,立刻争先恐后地找起理由:
“对对对,准是水獭子,这玩意劲儿大,扑腾起来跟人似的……”
“要不就是老鳖翻身!无事发生,无事发生!”
“胆子大点,安心钓你的鱼……”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话,远处河面忽然哗啦一声,跃出一条大鱼。银亮的鳞片在月光下一闪,又“噗通”一声砸回水里。
高高的水花溅起,荡开了圈圈涟漪。
这景象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笑声也瞬间变得夸张起来:
“看!老子说什么来着!就是大鱼!”
“阿真,你这耳朵不行啊,哈哈哈……”
笑声未落,话题就被生硬地拽向了别处:
“胆子这么小,当心找不到婆娘暖被窝哦!”
“是啊,阿真,跟哥学学,相好的就喜欢哪里都‘大胆’的汉子……”
这些糙话混在笑声里,显得格外刺耳。
阿真本被六叔突如其来的恐吓惊白了脸,此时又被调侃得面红耳赤,又急又羞,徒劳地试图大声阻止:“唉,你们……别瞎说……”
“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看把我们阿真臊的。”
一个稍微年长的钓客见好就收,笑着摆了摆手,又压低声音,老练提醒道:“都小声点儿,刚聚起来的鱼窝子,别真给吓跑咯。”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嬉笑声立刻低了下去。
众人互相使着眼色,脸上还挂着未尽的笑意,却也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目光重新投向各自那几星沉浮的钓鱼漂子,安静了下来。
阿真窘迫地看向陈眠,这个好看的青年还站在河边,像是在发光,他想起刚刚被说笑的浑话,脸颊发热,心脏乱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讷讷道:“可能……可能真是听错了……六叔他们常在这片水湾,懂得多……”
陈眠嗯了一声,没再往下讨论这个话题。
他再去看河面,月光下波光粼粼,‘哗哗’的流水声,一遍遍冲刷着岸边,芦苇在风中簌簌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