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亡命山巅(1 / 2)

山坡比远处看起来陡峭得多。崩落的碎石、湿滑的苔藓、盘根错节的灌木,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林深抱着沈瑶,双臂早已麻木,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踉跄着向上攀爬。背后是地动山摇的末日景象,河谷如同一条受伤的巨蟒在疯狂扭动,岩壁大片大片剥落,浑浊的地下水裹挟着泥浆和碎石奔腾咆哮,那刺耳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仿佛来自九幽的恶鬼正贴着脊背追赶。

寒鸦在前方开路,用匕首砍断拦路的藤蔓,不时回身拉林深一把。他脸色凝重,汗水混着血水泥污,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上方和两侧,警惕可能的落石和二次崩塌。

“不能停!到山脊就相对安全了!”寒鸦的吼声在轰鸣中几乎被淹没。

林深咬紧牙关,喉咙里全是血腥味。怀中的沈瑶轻得让人心慌,呼吸微弱但稳定,颈间的玉坠已不再发光,只余一点温润贴在皮肤上,是他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和希望。他不敢去想河谷不敢想如果“渡鸦”的激进派不止这一支怎么办。

此刻,他只想带着沈瑶活下去。

又一块巨石从上方滚落,挟着雷霆之势。寒鸦猛地将林深和沈瑶扑倒在一旁的浅沟里。巨石擦着他们的头皮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砸在下方的山坡上,引发又一阵小规模滑坡。

尘土弥漫。林深咳着,挣扎着爬起,检查怀中的沈瑶,还好,只是沾了些尘土,没有新增伤痕。寒鸦也迅速起身,左臂被尖锐的石片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只是撕下一截衣服草草缠住。

“走!”没有时间处理伤口。

最后的几十米仿佛天堑。当林深终于手脚并用爬上山脊,将沈瑶小心放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上时,他几乎虚脱,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寒鸦也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喘息,但目光立刻投向山下。

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黑水河谷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靠近下游他们进入的地方,岩壁大面积塌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缺口,浑浊的水流和泥石流正从缺口汹涌而出,冲向下游的林地。河谷中段,也就是他们逃出的那片区域,地面裂开了数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暗红色的、带着刺鼻硫磺味的气体如同狼烟般袅袅升起,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诡异。那地底的嘶吼声并未停歇,只是变得更加沉闷,仿佛受伤的野兽在舔舐伤口,积蓄着下一次爆发。

更远处,来时公路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几辆闪烁着警灯和军用车轮廓的车辆正在集结,但似乎被更远处的山体滑坡或路障阻挡,一时无法靠近。是当地的应急部门?还是“维稳委员会”或“净世会”的人?不得而知。

“暂时安全了。”寒鸦喘匀了气,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先给自己手臂的伤口做了更专业的清创和包扎,然后又检查了林深背部的挫伤和淤青,做了简单处理。

“她怎么样?”寒鸦看向沈瑶。

林深已经挣扎着坐起,半跪在沈瑶身边,轻轻拂去她脸上的尘土。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呼吸虽然微弱但均匀。他搭上她的脉搏,跳动虽然缓慢,却稳定有力。最奇特的是她颈间的玉坠,触手温润,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散发着暖意,滋养着她的身体。

“比在车里时好。”林深的声音沙哑,“这玉坠到底是什么?”

寒鸦走过来,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那枚玉坠,眼神复杂:“博士提过,沈瑶身上可能有一件守辰传承的古老信物,是她母亲留下的。之前被园丁的人取下研究,但似乎没什么发现,就还给了她。现在看来,这东西不简单,能在危急时刻自动护主,甚至能对抗时序的侵蚀力量。”

“她母亲。”林深想起博士说的“血脉信标”,“沈瑶的母亲,难道也是守辰一脉?”

“可能性很大。但档案缺失,沈瑶自己似乎也毫不知情。”寒鸦站起身,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卫星信号增强器和那个微型加密通讯器,尝试联系博士。但设备里只有嘈杂的电流噪音和断续的、仿佛受到严重干扰的语音碎片。

“鸦听到回答,你们,位置。”是博士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博士,我是寒鸦,我们在黑水河谷东北侧山脊,坐标大致是......”寒鸦快速报出根据地形判断的粗略坐标,“沈瑶救出,但河谷发生剧烈地质变动,疑似时序溃烂点爆发。有不明气体喷发,林深轻伤,沈瑶昏迷但状态稳定。夜枭(那个冷峻女人)被埋在山洞,大概率死亡。完毕。”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滋滋的电流声,然后博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收到,信号干扰严重,坚持,救援已派出,但河谷区域能场混乱,无法精确定位,小心其他。”

通话再次中断。但至少博士知道他们还活着,并且派出了救援。

“其他?其他什么?”林深心头一紧。

“其他势力,或者其他危险。”寒鸦收起通讯器,目光再次扫视四周,特别是他们来时方向的浓雾区和远处公路上的车辆,“河谷爆发动静太大,瞒不住。‘净世会’如果监测到这里的能量爆发,肯定会来。‘维稳委员会’也会介入。还有张明远的残党,甚至国际上的其他秃鹫,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新的漩涡中心。我们必须尽快和博士派来的人汇合,离开这片区域。”

“沈瑶需要真正的医疗救治。”林深看着昏迷的沈瑶,忧心忡忡。虽然有玉坠温养,但她毕竟被注射了多种不明药物,又经历了剧烈冲击,身体状况依然堪忧。

“我知道。”寒鸦的语气也透着一丝无奈,“但眼下,安全撤离是第一位的。博士的救援队会携带医疗资源。”

两人在山脊上找到一处背风、视野相对开阔的凹地,将沈瑶安置好。寒鸦负责警戒,林深则用湿巾小心擦拭沈瑶脸上的污迹,检查她身上是否有其他伤口。除了手腕和脚踝被束缚带勒出的淤痕,以及一些轻微的擦伤,并没有发现严重的开放性伤口。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他再次拿起沈瑶的手,那枚“血脉信标”手表还戴在他自己手腕上,此刻已经不再滚烫,恢复了正常的温度,但表盘上的指针依旧微微颤动,不再指向固定方向,似乎此地的能量场干扰了它的功能。

忽然,林深注意到沈瑶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又过了几秒,她的睫毛也微微颤动起来,眉头轻蹙,仿佛在噩梦中挣扎。

“沈瑶?沈瑶?”林深轻声呼唤,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沈瑶的眼皮挣扎了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眼神起初是空洞的、茫然的,仿佛蒙着一层浓雾,倒映着灰暗的天空和摇曳的树影。然后,那层迷雾渐渐散去,焦距慢慢凝聚,最终落在了林深焦急的脸上。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几个微弱的气音。

“别急,慢慢来,你安全了。”林深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沈瑶的目光缓缓移动,看了看周围陌生的山林,又看了看守在一旁、持枪警戒的寒鸦,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不安,最终又回到林深脸上。那眼神里有疲惫,有痛苦,但似乎少了之前那种全然的空洞和麻木。她认出了林深,甚至可能认出了这里不是疗养院。

“水......”她终于发出了一个清晰的音节,声音嘶哑干涩。

林深连忙从寒鸦的背包里拿出水壶,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小口。清凉的水滋润了她干裂的嘴唇和喉咙,她的眼神清明了一些。

“发生了什么?我记得很吵,很晃,还有光。”她断断续续地问,努力回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