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的冲势一顿,重心不稳,向前一个趔趄。
那势在必得的一刀,也因此劈了个空。
就是现在。
顾凡倒地的瞬间,指尖在泥水里轻轻一弹。
一粒比米粒还小的石子,无声无息地飞出,没入了匪徒的膝盖关节。
噗。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镇龙斩妖》的气血之力,透过石子,精准地切断了他腿部的经脉节点。
“啊!”
匪徒发出一声惨叫,整条右腿瞬间失去了知觉,他抱着腿,在泥地里翻滚哀嚎。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在别人看来,就是这个匪徒自己脚下打滑,摔断了腿。
多么合理。
“凡儿!”
柳如月连忙去扶顾凡,哭喊着:“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顾凡的表演很到位,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一副吓坏了的纨绔模样。
另一个匪徒见同伴倒下,怒吼一声,挥刀砍向顾凡。
顾渊回防,一剑将其逼退。
但匪徒悍不畏死,再次扑上。
顾凡在柳如月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后退,脚下又“不小心”踢起了一块烂泥。
烂泥,不偏不倚,糊在了那匪徒的脸上。
匪徒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对高手而言,这零点一秒的破绽,足以决定生死。
顾渊不是高手。
但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噗嗤。
长剑贯穿了匪徒的胸膛。
匪徒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然后软软倒下。
顾渊也愣住了。
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剑能如此顺利。
就好像,对方主动把要害送到了他的剑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那个还在发抖的儿子。
是巧合吗?
一定是巧合。
混乱中,顾凡始终扮演着一个被吓傻的累赘。
他每一次“惊慌”的躲闪,每一次“无意”的举动,都会有一个匪徒,因为各种离奇的“意外”而倒下。
有人平地摔跤,磕碎了脑袋。
有人挥刀时脱手,砍中了自己人。
有人冲得太猛,脚下一滑,撞上了同伴的兵器。
短短不到一分钟。
十六个匪徒,倒下了一半。
剩下的,全都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独眼男人也懵了。
他妈的。
这怎么回事?
这群肥羊的护卫明明不堪一击,怎么自己这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出意外?
邪门!
太邪门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是怕顾渊他们,他是怕这股看不见的,诡异的力量。
“撤!快撤!”
独眼男人怪叫一声,第一个转身就跑。
剩下的匪徒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雨幕中。
危机,解除了。
幸存的护卫们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柳如月紧紧抱着顾凡,失声痛哭。
只有顾渊,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注视着那些倒在地上,或死或伤的匪徒,又看了看自己怀里还在发抖的妻子,和那个一脸后怕的儿子。
他的眉头,缓缓蹙起。
太多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顾凡靠在柳如月的怀里,任由母亲抚摸着他的后背。
他的身体在“颤抖”,但内心,一片冰封。
他注视着泥水里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这就是末路。
当秩序彻底崩坏,人性的恶,会被无限放大。
他要建立的斩妖司,他要推行的《华夏第九套气血导引法》,他要开启的全民皆武时代……
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对抗妖兽。
更是为了建立一个绝对的,不容挑战的新秩序。
一个能让“易子而食”这种事情,永远只存在于史书中的秩序。
一个铁血的,强权的,不容置喙的秩序。
这片人间炼狱,让他彻底想通了。
有些时候,慈悲,才是最大的残忍。
他抬起头,恰好对上了顾渊那探究的,带着一丝怀疑的注视。
顾凡的心,没有半分波动。
他只是将一个受惊过度的少年,演绎得更加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