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缓缓抬起手。
下一刻，旁观的顾凡，整个意识猛地一颤。
一股冰冷的，疯狂的，混杂着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情绪，从那个“顾凡”的体内，轰然爆发。
不是他的情绪！
旁观的顾凡瞬间就分辨出来。
那是【火种】的情绪！
在这一刻，【火种】不再伪装，它将自己最本源的渴望，毫无保留地注入了这个宿主体内。
那个“顾凡”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佝偻的身躯重新挺直，浑浊的双眼，被一种妖异的红光所取代。
他不是在愤怒。
他是在……饥饿。
他看着那五头大妖，就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看到了一桌最丰盛的满汉全席。
“杀！”
一个沙哑的，不似人声的字，从他喉咙里挤出。
他动了。
一人，独战五尊大妖。
那是一场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战争。
天空被撕裂，大地在崩塌。
每一次碰撞，都相当于一枚核弹在近距离引爆。
旁观的顾凡，被迫以第一视角，体验着这场神魔之战。
他能感受到，“顾凡”的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守护人族的决绝意志。
但他也同样能感受到，在那份决绝之下，【火种】那股冰冷的意志，正在如何引导着他的攻击。
不是为了击溃。
是为了“捕食”。
每一次攻击，都在瓦解对方的能量结构，方便后续的“吸收”。
那个“顾凡”在战斗。
也在被污染，被同化。
他正在以燃烧自己的人性为代价，换取着超越极限的力量。
噗嗤。
魔猿的一只利爪，洞穿了他的胸膛。
他不管不顾，双手死死抱住魔猿的手臂，张口咬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他不是在攻击。
他是在啃食。
在吸取对方的气血与生命。
魔猿发出了惊恐的咆哮，它从这个人类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比妖兽更原始，更恐怖的凶性。
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
当最后一头大妖，那头不可一世的九头蛇，被他硬生生撕成九段时。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顾凡”浑身浴血，悬浮在五具庞大如山峦的妖兽原型尸体中央。
他赢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下方欢呼雀跃的城市，那双被红光占据的眼睛里，闪过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清明。
“守……住……”
话音未落，他便力竭，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五具大妖的尸骸之间，昏死过去。
旁观的顾凡，意识也随之陷入一片黑暗。
结束了？
不。
还没结束。
在昏暗的感知中，他“看”到，那个昏死的“顾凡”体内，【火种】彻底苏醒了。
无数道漆黑的能量触须，从他体内伸出，贪婪地扎进了那五具大妖的尸体。
磅礴如江海的妖力，精纯的血肉精华，甚至是大妖死后不散的残魂，都被那些触须疯狂地抽取，然后，再野蛮地灌注回“顾凡”的体内。
那不是治疗。
那是改造。
是强制性的融合与异化。
旁观的顾凡，惊恐地“看”着那个“自己”的身体，在妖力的冲刷下，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他被洞穿的胸口，血肉蠕动，愈合的皮肤上，长出了一片片细密的，漆黑的鳞片。
他的十指，骨节拉长，变得尖锐。
最恐怖的，是他的额头。
皮肤之下，两个小小的凸起，正在缓缓顶出，似乎要破肉而出。
那是……角。
恶魔之角。
“曾经”的纪录片，播放到了最后一幕。
那个昏迷的“顾凡”，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没有眼白，没有瞳仁。
只有一对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冰冷的，非人的竖瞳。
下一秒，整个世界在旁观的顾凡面前，轰然破碎。
他回来了。
回到了斩妖司地下五层，那间冰冷、死寂的独立密室。
眼前，是那个静静悬浮的黑色盒子，【火种】。
一切的源头，一切的终点。
它刚刚给他上了一堂最生动，也最绝望的教学课。
一条通往神座的道路。
也是一条，通往深渊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