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好像特别长,仿佛没有尽头,盘旋向下。
黄媛媛继续向下,环境的变化愈发明显。墙壁上开始出现精致的壁灯,灯罩是乳白色的磨砂玻璃,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暖黄色光线,取代了之前昏暗不明的环境。
脚下的石板变成了铺着厚实绒毯的阶梯,深灰色的绒毯吸音效果极好,黄媛媛的脚步声几乎被完全吞噬,四周陷入一种近乎绝对的寂静,只有自己心跳和呼吸的声音。
墙壁也不再是光秃秃的,偶尔会出现一幅装裱简约的抽象画,或是嵌入墙体的、摆放着仿古瓷器的壁龛。瓷器的釉色温润,在灯光下流淌着静谧的光。
“这装修风格变得好快啊……”西瓜小声嘀咕,眼前的景象实在超出了它的理解范围,“从恐怖密室直接跳到高级会所了?”
黄媛媛没有回答,继续往下走。
墙壁已完全被柔和的米白色覆盖,材质也从粗粝的石材变成了某种温润的、带有细微肌理的涂料,触手生温。壁灯的数量增多,光线交织,将前路照得亮堂而温暖,不见丝毫阴影。
空气里弥漫的薰衣草香气逐渐被一种更复杂、也更昂贵的馥郁芬芳取代,像是某种定制香氛,融合了白檀、鸢尾根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琥珀调,沉静、雍容,带着不动声色的奢靡感。
楼梯的扶手也出现了,材质是触手冰凉细腻的黑胡桃木,雕刻着繁复而流畅的卷草纹,每一处细节都打磨得光可鉴人。墙上开始间隔出现一些艺术品,不再是简单的印刷画,而是小幅的原创油画,笔触细腻,色彩沉静,或是放置在防弹玻璃罩内的精致矿物标本,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而冰冷的光泽。
“宿主大人……”西瓜的声音带着迷茫,“这里好漂亮,好舒服啊。感觉就像到了什么特别高级。”它的小爪子不自觉地松开了些,炸开的绒毛也顺服下来,黑豆眼有些朦胧地打量着四周,“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感觉这里是被人精心打造过似的。”
黄媛媛的指尖拂过墙壁。触感温润细腻,这米白色涂料下仿佛掺入了珍珠粉末,在灯光下流转着极淡的珠光。
空气中的香氛也升级了。白檀与鸢尾根的沉静基底中,探出一丝清甜灵动的忍冬,最后被底蕴深沉的琥珀稳稳托住。这香气分寸掌握得极好,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薄。
楼梯扶手的黑胡桃木上,关键节点的卷草纹里,竟镶嵌了薄如蝉翼的金箔。灯光掠过时,才会折射出一点含蓄而璀璨的光芒。
楼梯转角处多了个小小的壁龛。里面摆着个素白的瓷瓶,瓶身线条流畅优美,插着几支新鲜的白色郁金香。花瓣上还带着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晶莹闪烁。
扶手转弯的地方,雕花变得格外精致。卷草纹中间巧妙地嵌着一只小小的、做工极细的青铜小鸟,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
“这个地方好像有人很用心地打理着。”西瓜小声说,黑豆眼好奇地打量着那只小鸟,“连花都是新鲜的。”
越往下走,灯光越是柔和。不是刺眼的亮,而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暖黄,把每个角落都照得清晰,却又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墙角偶尔会出现一个低矮的边几,上面随意放着几本精装书,书脊的烫金标题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黄媛媛注意到,就连壁灯的形状也变了。从简单的几何造型变成了优雅的铃兰花朵形状,乳白色的玻璃灯罩将光线过滤得格外温柔。
“宿主大人。”西瓜的声音带着不解,“这里像为某个大人物准备的秘密居所。”它的小爪子彻底松开了,“连空气都像被精心调配过太完美了。也差别也太大了吧。”
阶梯终于到了尽头。
面前的是一扇很漂亮的门。
它静静地矗立在楼梯的尽头,与周遭的奢华氛围浑然一体,却又因其独特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门扉并非寻常所见的木质或金属,而是由整块深色的玉石打磨而成,材质温润,色泽沉静,表面流淌着如同水波般的天然纹理,在柔和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黄媛媛在门前站定,周身流转的淡金色精神力光晕并未因环境的转变而有丝毫减弱。她凝视着这扇华丽而诡异的门,目光最终落在那手掌形状的凹陷上。
“宿主大人”西瓜的声音带着紧张,小小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这、这扇门感觉好奇怪。我们要进去吗?怎么开?”
黄媛媛没有立刻回答。她伸出手指,极轻地拂过那冰凉的玉石门板,分散了一部分的精神力。然而,精神力触碰到门扉的瞬间,仿佛泥牛入海,被那温润的玉石完全吸收、隔绝,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
黄媛媛收回手,眼神变得更加凝重。她再次伸出手,带着试探,轻轻推向门扉。
门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毫无阻滞。
黄媛媛站在门口,向屋内望去。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依然让她有瞬间的失神。与其说这是一个隐藏在地下的密室,不如说是一座被精心供奉、与世隔绝的奢华寝宫。
空气是暖的,带着方才在楼梯间就嗅到的那股昂贵香氛,但在这里,气息更加馥郁缠绵,白檀的沉静、鸢尾根的粉感、忍冬的清甜与琥珀的温厚完美融合,如同无形的手指,轻柔地抚过感官。
脚下是触感极其柔软厚密的象牙白长绒地毯,绒毛长得几乎能淹没脚踝。光线并非来自单一的顶灯,而是由无数嵌入墙壁、天花板甚至家具边缘的隐形灯带提供,光线柔和得如同月华倾泻,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朦胧而温暖的光晕里。
房间极大,功能分区明确。靠近门口是一处宽敞的起居区,摆放着线条流畅、覆盖着浅灰色天鹅绒的沙发与矮榻,矮几是由一整块通透的水晶打磨而成,上面随意放置着一套薄如蝉翼的白瓷茶具,旁边还有一本翻开的、装帧精美的诗集。
再向内,是一张巨大的、带有华丽顶棚的床榻,幔帐是层层叠叠的银灰色真丝,此刻被金色的绶带优雅地束起,露出底下铺着的、光泽如珍珠般的丝绸床品。床头的背景墙是一整面用贝母镶嵌而成的抽象画,在灯光下流转着彩虹般柔和变幻的光泽。
房间的另一侧,甚至还有一个迷你的书房区域,黑胡桃木的书架上塞满了皮质封面的书籍,书桌宽大,摆放着复古的黄铜台灯和一套精致的文具。
而最令人惊异的,是随处可见的鲜花。
水晶花瓶里插着大捧的、盛放到极致的白玫瑰与淡紫色郁金香,花瓣上犹自带着晶莹的水珠;墙角的高脚几上,垂坠着瀑布般的紫藤花穗;甚至连浴室敞开的门内,都能看到浴缸边缘摆放着一篮新鲜的、香气袭人的栀子花。
这些花朵娇艳欲滴,生机勃勃,与这个完全封闭、不见天日的地下空间形成了极致荒谬又令人悚然的对比。维持它们鲜活所需的,绝非寻常手段。
西瓜从黄媛媛的领口里彻底钻了出来,悬浮在半空,小爪子捂住嘴,黑豆眼里充满了震撼与茫然。
“宿主大人,这、这里……”它结结巴巴,词汇贫乏到无法形容眼前的景象,“这也太那个了吧!这些花是怎么活的?这个地方感觉比上面那些恐怖场景吓人多了!”
黄媛媛的目光只是极快地从那些娇艳欲滴、违背常理盛放的鲜花上掠过,并未多做停留。这极致的奢华与精心营造的舒适,在她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牢笼装饰,甚至比直接的恐怖场景更令人心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