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毛衣(2 / 2)

楚涵生突然“啊”了一声,手电光猛地照向照片里姑娘的后背——毛衣后颈处,隐约能看见团深色的印记,形状像颗眼球。

供桌抽屉里藏着本线装书,纸页黄得发脆,上面用毛笔字歪歪扭扭地记着些日期和名字,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睁圆的眼睛。

“线养魂,需血亲。”楚涵生念着书上的字,声音发紧,“月圆夜,以眼为引,以线缠魂,可保后代平安……若脱衣,则魂飞魄散,被‘它’勾走。”

书里夹着张剪报,是十年前的火灾报道。照片上的柳家老屋火光冲天,配文写着“疑似煤气泄漏,屋主柳氏当场身亡”。

“不对。”筱雅突然指着剪报的角落,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从火场跑出来,穿着深灰色的毛衣,“这是……姑姑?”

楚涵生突然抓住她的手,手电光剧烈地晃动着:“看这些日期!每年都有一个名字被红笔圈掉,最后一个是……”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最后那个名字是“柳明月”,奶奶的名字,被圈掉的日期是上个月——正是奶奶寄来毛衣的日子。

后背的寒意突然变得刺骨。筱雅低头,看见那件深灰色的毛衣不知何时穿在了身上,后颈的领口正缓缓收紧,勒得她喘不过气。

“别脱了。”

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浓重的樟脑味。筱雅僵硬地转过头,看见奶奶站在供桌前,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左眼空洞洞的,只剩下个黑窟窿。

“奶奶……”

“它勾走了明月,勾走了村里那么多人。”奶奶的右手缓缓抬起,手里捏着颗干瘪的眼球,眼白上绣着三个字,“现在轮到你了。”

楚涵生突然抄起墙角的扁担砸过去,却被无形的东西狠狠掼在墙上。他挣扎着抬头,看见那些堆在供桌下的毛衣活了过来,像一条条灰黑色的蛇,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

“这些都是柳家的孩子。”奶奶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我用眼睛缠着它们的魂,只要穿着毛衣,就能一直陪着我。”

筱雅突然明白了。那团灰黑色的线是用头发纺的,那颗眼球是奶奶自己的,毛衣里蠕动的不是线头,是被缠住的魂。

后背的疙瘩突然裂开,筱雅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皮肉里,顺着脊椎往上爬。她抬手去抓,摸到一手黏腻的液体,闻着像陈年的血。

“它要进去了。”奶奶的声音带着满意的笑意,“进去了,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楚涵生用尽最后力气将打火机扔过去。汽油是他来时偷偷灌在水壶里的,本想壮胆,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火苗窜起的瞬间,筱雅听见无数细碎的尖叫,像无数只虫子被烧得噼啪作响。那些灰黑色的毛衣在火里扭曲挣扎,露出一张张模糊的小脸,有男有女,最大的看起来不过二十岁。

奶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浑身燃起蓝色的火焰。她伸出枯瘦的手想抓住筱雅,却在碰到毛衣的刹那被弹开——筱雅已经用剪刀划破了后背的针脚,那颗干瘪的眼球滚落在地,被火焰烧成了灰烬。

“别脱了……”奶奶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为一缕黑烟,“脱了……会冷的……”

大火熄灭时,天边已经泛白。楚涵生扶着筱雅走出废墟,她后背上的皮肤红肿一片,像被什么东西啃过,留下个硬币大小的印记,形状像只睁圆的眼睛。

半年后,筱雅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件深灰色的毛衣,针脚细密,后背正中央有团硬币大小的硬疙瘩。

她把毛衣扔进火盆,看着它在火焰中蜷曲、燃烧。这次没有尖叫,只有细微的“咔嗒”声,像骨头在碎裂。

火苗熄灭后,灰烬里滚出颗新的眼球,眼白上绣着三个字,红得像血:

“我冷啊。”

筱雅猛地关上窗户,却挡不住那股刺骨的寒意。它从墙壁渗进来,从地板钻上来,最后汇聚在她的后背,像有双眼睛,正透过皮肤,死死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