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吓鬼(1 / 2)

柳砚提着最后一箱实验器材走出生物楼时,夜色已经漫过了城郊的山脊。深秋的风卷着湿冷的雾气,把路灯的光晕揉成一片模糊的黄,照亮他脚下沾着泥点的白大褂——刚结束为期三个月的地下溶洞生物科考,他谢绝了同事连夜聚餐的邀约,执意要先回老宅看看。

那栋柳家老宅在城郊靠山的巷子深处,是爷爷留给他的遗产。自从爷爷三年前在老宅里寿终正寝,柳砚忙于科研,便再也没回去过。出发前他给社区物业打了电话,对方说老宅常年锁着,只是偶尔有邻居反映,深夜能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拖拽声,像是有人在挪动家具。

“大概是老鼠吧。”物业人员在电话里含糊道,“那片老房子都这样,潮得很。”

柳砚倒是没太在意。他学的是生物工程,信奉实证主义,从小到大没信过鬼神之说。此刻他拖着行李箱,踩着青石板路往里走,巷子两侧的老墙爬满枯藤,偶尔有野猫从墙头窜过,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老宅的铁门锈迹斑斑,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像是牙齿在摩擦。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和淡淡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爷爷生前最喜欢的檀香,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闻到一丝余韵。

柳砚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在昏暗的客厅里扫过。家具都蒙着白布,墙角结着蛛网,地板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只有一串浅浅的、像是拖拽东西留下的痕迹,从堂屋一直延伸到二楼楼梯口。

“奇怪,物业说没人来过。”他皱了皱眉,弯腰仔细看了看那痕迹。灰尘上的印记边缘模糊,不像是脚印,倒像是某种柔软的物体在地上拖过,宽度大概有二十厘米,断断续续的,像是拖拽的力道时轻时重。

柳砚没多想,只当是年久失修的家具移位,或者是老鼠之类的动物在作祟。他把行李箱放在客厅,拿起墙角的扫帚,打算先打扫一下灰尘,再整理爷爷留下的遗物。

清扫到堂屋供桌前时,扫帚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掀开蒙在供桌上的白布,发现那是一个老式的木盒,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锁扣已经生锈,但完好无损。这是爷爷的东西,柳砚小时候见过,爷爷说里面装着家里的“传家宝”,从来不让他碰。

“现在应该可以看看了吧。”柳砚嘀咕着,找了把螺丝刀撬开了锁扣。木盒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没有书名,只有一行用朱砂写的小字:“柳氏阴宅避邪录”。

他翻开书页,里面的字迹是爷爷的手迹,工整而娟秀。开头第一页写着:“吾柳氏世代居住于此宅,宅后靠山为阴地,聚阴气,故需以特殊之法镇宅,否则阴气侵体,恐生祸端。镇宅之法有三:一为每日戌时燃檀香三炷,二为每月十五洒糯米于宅门内外,三为不可让宅中阴暗角落积灰,需三日一清扫。”

柳砚嗤笑一声,合上书扔回木盒里。“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封建迷信。”他继续清扫,可心里却莫名有些发慌——爷爷生前确实每天都会燃檀香,每月十五也会去门口洒糯米,而他这三年没回来,老宅里不仅积满了灰,显然也没人再做这些事。

打扫到二楼楼梯口时,手机手电筒的光束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了。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显得格外诡异。

“该死,偏偏这时候没电。”柳砚骂了一句,摸出兜里的打火机点燃。微弱的火光中,他看到那串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那是爷爷生前住的卧室。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打火机,一步步朝卧室走去。走廊里的空气越来越冷,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寒气从卧室里渗出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更奇怪的是,他能听到一种极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翻动纸张,又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从卧室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谁在里面?”柳砚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那“沙沙”声也停了,四周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响着,格外清晰。

他推了推爷爷卧室的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卧室里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床上的被褥整齐地叠着,像是有人刚刚整理过,而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点燃的檀香盒,三炷檀香正冒着袅袅青烟,散发着和客厅里一样的檀香气息。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进来时,整个老宅都积满了灰尘,床头柜上更是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怎么可能会有点燃的檀香?

柳砚举着打火机,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火光摇曳中,他看到衣柜的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屏住呼吸,慢慢走到衣柜前,猛地拉开了柜门——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件爷爷生前穿的旧衣服挂在衣架上,随着柜门打开的气流轻轻晃动。

“是我太紧张了吗?”柳砚松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却突然注意到衣柜的角落里,堆着一堆奇怪的东西——那是十几个用白布包裹的小包,每个小包都有巴掌大小,用麻绳捆着,上面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拿起一个小包,解开麻绳,打开白布一看,里面竟然是一缕缕黑色的头发,缠绕在一起,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柳砚心里一阵发毛,连忙把小包扔在地上,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床头柜。

床头柜上的檀香盒掉在地上,三炷檀香被摔断了两炷,剩下的一炷也歪斜着,火光忽明忽暗。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怨,在他耳边轻轻响起:“三年了,终于有人回来了……”

柳砚浑身一僵,汗毛倒竖。他猛地转过身,可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晃动的窗帘,在月光下像是鬼魅的影子。

“谁?谁在说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手里的打火机差点掉在地上。他不信鬼神,可刚才那声叹息太过清晰,绝不是幻觉。

没有回应。卧室里的空气越来越冷,那股腥臭味也越来越浓,混杂着檀香的气息,让人头晕目眩。柳砚只想立刻离开这里,他转身朝门口跑去,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打火机掉在地上,火苗熄灭了。黑暗中,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脚踝,冰凉冰凉的,像是一条毒蛇,又像是一缕湿滑的布条。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那东西越缠越紧,带着一股巨大的拉力,把他往卧室里面拖拽。

“放开我!”柳砚嘶吼着,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他摸到了刚才掉在地上的线装书,毫不犹豫地抓起来,朝着脚踝的方向猛砸过去。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在卧室里响起,那股拖拽的力量瞬间消失了。柳砚趁机爬起来,摸索着找到了打火机,重新点燃。他看到自己的脚踝上有一圈淡淡的黑色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而地上的线装书已经翻开,书页上有几行字被朱砂圈了出来:“若遇阴物纠缠,可以阳火焚其依附之物,或用至阳之血洒之,可驱其形。”

柳砚的心怦怦直跳。他看着地上的线装书,又看了看衣柜角落里的那些头发包,突然想起了爷爷生前说过的一件事——爷爷年轻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个跳河自杀的女人,那女人无家可归,爷爷便让她在老宅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那女人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