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磊把最后一捆钢筋扛进工地宿舍时,墙角那只老公鸡突然抻着脖子叫了一声。“喔——喔——”声音嘶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在满是汗味和霉味的房间里撞出回声。
这是城郊的拆迁改造工地,唐磊是新来的钢筋工。宿舍是临时搭建的板房,挤着六个工人,墙角那只老公鸡是工头老周带来的,说是镇上老乡送的,养着下蛋,可谁都没见过它下蛋,反倒天天凌晨准时打鸣,比闹钟还准。
老公鸡长得奇丑,羽毛秃了大半,露出暗红色的皮肉,一只眼睛浑浊不堪,像是蒙了层灰,另一只眼睛却亮得吓人,尤其是在夜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工人们都不喜它,嫌它脏,嫌它叫得难听,好几次提议杀了炖汤,都被老周拦住了:“这鸡通人性,能镇宅,工地阴气重,留着有用。”
唐磊一开始也没在意,只当是老周迷信。直到他入住的第三天夜里,怪事发生了。
那天唐磊加班到凌晨两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其他工友都睡得正香,呼噜声此起彼伏。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刚躺到床上,就听到墙角传来“咯咯”的轻响。
是那只老公鸡。
唐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朝墙角看去。只见老公鸡没有像往常一样蜷缩着睡觉,而是直挺挺地站着,脖颈伸得老长,那只浑浊的眼睛紧闭着,亮的那只眼睛却死死盯着宿舍门口,嘴里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咯咯”声,像是在警告什么。
唐磊皱了皱眉,以为是老鼠惊动了它,翻了个身准备睡觉。可刚闭上眼睛,就听到门口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推门。
宿舍的门是那种老式的木门,插销早就坏了,平时都是用一根木棍顶着。唐磊心里一紧,谁会大半夜来工地宿舍?
他悄悄抬头,朝门口望去。月光下,一道黑影正贴在门缝上,像是在往里窥探。那黑影很高,体型消瘦,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和老公鸡的眼睛一样,在黑暗中格外扎眼。
唐磊吓得浑身一僵,大气都不敢喘。他想叫醒身边的工友,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在这时,墙角的老公鸡突然扑了起来,张开翅膀,朝着门口猛冲过去,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喔——喔——”那声音不再嘶哑,反而充满了力量,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愤怒。
黑影似乎被老公鸡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了一步。老公鸡落在门口,死死地盯着黑影,脖颈上的羽毛根根竖起,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勇士。
宿舍里的工友被鸡叫声惊醒,纷纷骂骂咧咧地坐起来:“妈的,这破鸡大半夜叫什么?”“是不是疯了?”
有人打开了手电筒,光束照向门口,黑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只老公鸡还站在门口,警惕地盯着外面,嘴里依旧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咯咯”声。
“搞什么鬼?”工友骂了一句,关上了手电筒,倒头又睡。
唐磊却再也睡不着了。他清楚地看到了那道黑影,还有那双眼睛,绝对不是幻觉。那黑影是谁?为什么会半夜来宿舍门口窥探?
接下来的几天,老公鸡变得越来越奇怪。它不再只是凌晨打鸣,而是白天也时不时地叫几声,叫声里带着一种焦躁。它还总是跟在唐磊身后,无论唐磊去工地干活,还是去食堂吃饭,它都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只亮着的眼睛一直盯着唐磊,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工友们都笑话唐磊:“唐磊,你是不是跟这破鸡有缘分啊?它怎么老跟着你?”
唐磊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他发现,那道黑影并没有消失。每天夜里,他都能感觉到有人在宿舍门口窥探,有时候还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绕着宿舍转圈。而每次,都是老公鸡及时叫起来,黑影才会消失。
这天晚上,唐磊故意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假装熟睡,眼睛却眯成一条缝,盯着门口。凌晨一点多,那道黑影又出现了。这次,黑影没有贴在门缝上,而是悄悄地推开了一条更大的缝,一只手伸了进来,想要拔开顶着门的木棍。
就在这时,老公鸡突然扑了上去,用尖嘴狠狠啄了一下那只手。黑影发出一声低呼,猛地缩回了手。老公鸡趁机冲出门外,朝着黑影追了过去,嘴里发出愤怒的叫声。
唐磊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叫醒了身边的工友:“有小偷!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