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工人在二楼作业时,突然脚下一滑,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幸好只是擦破了皮。他说,摔下来之前,看到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梯子旁边,冲他笑。
施工队的人心惶惶,不到三天,就有一半人辞工了。剩下的人也无心干活,整天提心吊胆。
吴砚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他发现自己的睡眠越来越差,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那个无瞳女人总是在书桌前写字,写的都是同样的话:“归期已至,君何不至?”
而且,他指尖的墨渍越来越大,已经蔓延到了指节,颜色黑得发亮,无论用什么洗涤剂都洗不掉。更奇怪的是,他开始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无论走到哪里,那味道都挥之不去,像是粘在了他身上。
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身体没问题,只是压力太大,让他好好休息。可吴砚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开始查阅那栋老楼的资料。在市图书馆的旧档案里,他找到了关于顾家的记载。
顾家的主人叫顾明远,是民国时期的一位学者,妻子叫沈清婉,是个才女,擅长书法绘画。夫妻二人感情甚笃,住在那栋老楼里,过着平静的生活。可在一九三七年的一个雨夜,顾明远突然失踪,再也没有回来。沈清婉苦苦等待,日复一日地在书桌上写信,盼着丈夫归来。
一年后,有人发现沈清婉死在了卧室里,手里还握着一支毛笔,宣纸上写满了“归期已至,君何不至?”。她的死因不明,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从那以后,那栋老楼就变得不太平。有人说,在夜里看到过穿旗袍的女人在窗边徘徊,还有人说,听到过女人的哭声和写字的沙沙声。
吴砚看着档案里沈清婉的照片,心脏猛地一缩。照片上的女人眉清目秀,笑容温婉,可那双眼睛,竟然和他梦里的女人有几分相似。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发现自己的眉眼,竟然和失踪的顾明远有几分神似。
难道,沈清婉的鬼魂把他当成了顾明远?
这个念头让吴砚不寒而栗。他开始刻意避开那栋老楼,把项目交给了副手打理。可即使如此,怪事依然没有停止。
他的公寓里开始出现檀香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浓。每天早上醒来,他都会发现床头放着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写着“归期已至,君何不至?”,字迹和老楼书桌上的一模一样。
他的精神越来越差,脸色苍白,眼神涣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同事们都说他变了,变得沉默寡言,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有一天晚上,吴砚又做了那个梦。这一次,他没有被吓醒,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沈清婉走到他面前。
“明远,你终于回来了。”沈清婉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欣慰。她的脸依旧苍白,眼睛里依旧没有瞳孔,可吴砚却不再感到害怕,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不是顾明远。”吴砚艰难地说。
“不,你是。”沈清婉摇了摇头,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三百年了,我等了你三百年,你怎么能不认我?”
她的指尖划过吴砚的额头,留下一道冰凉的痕迹。吴砚突然感到头痛欲裂,无数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民国时期的雨夜,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书桌上的笔墨纸砚,还有沈清婉温柔的笑容……
这些记忆不属于他,却又如此真实,仿佛他真的经历过。
“你看,你都记起来了。”沈清婉笑着说,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当年你走后,我一直在等你。我用我的魂魄祭了这栋楼,只要有和你相似的人出现,我就能感应到。”
吴砚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被这栋老楼吸引,为什么会做那些奇怪的梦。他不是顾明远,但他身上有顾明远的影子,或许是转世,或许是某种巧合。而沈清婉的鬼魂,因为执念太深,把他当成了归来的丈夫。
“跟我走吧,明远。”沈清婉伸出手,“我们回到过去,再也不分开。”
吴砚看着她漆黑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睡意。他想拒绝,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一步步朝着沈清婉走去。他知道,一旦跟着她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鸡鸣。天快亮了。
沈清婉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她焦急地说:“明远,别走!再等我一会儿!”
吴砚猛地清醒过来,转身就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跑到公寓楼下,看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停下脚步。
他大口喘着气,回头看了看公寓的窗户,檀香的味道消失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没有了。
第二天,吴砚辞掉了工作,离开了这座城市。他去了一个偏远的小镇,没有老建筑,没有檀香,也没有关于顾明远和沈清婉的任何痕迹。
他指尖的墨渍渐渐淡了,睡眠也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奇怪的梦。可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摆脱的。
偶尔,在寂静的夜晚,他还会闻到一丝淡淡的檀香,若有若无,像是来自遥远的过去。他会突然惊醒,冷汗淋漓,仿佛看到那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无尽的哀怨和期盼。
他不知道沈清婉的鬼魂是否还在那栋老楼里等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是顾明远的转世。但他明白,执念是最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一个人的魂魄滞留三百年,也能让一个原本平静的人,陷入无尽的恐惧和混乱。
很多年后,吴砚再也没有回到过那座城市。他时常会想起那栋老楼,想起那个无瞳的女人,想起那句“归期已至,君何不至?”。那不仅仅是一个鬼故事,更是一段跨越百年的执念,像一道余响,在他的生命里,永远无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