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闯入者都要化为灰烬,永远留在家里。”小男孩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爹爹做了这么多木偶,就是在等你啊,姐姐。”
夏燃这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说老宅里藏着“不能碰的东西”。外祖父痴迷木偶,妻子和孩子死后,他精神失常,将对妻子的思念寄托在木偶上,用真人发丝和布料制作木偶,甚至用邪术将妻子和孩子的魂魄束缚在木偶里。而自己,作为夏家的后人,身上流着和外祖父一样的血,正是解开邪术的关键,也是被束缚的魂魄想要寻找的“替身”。
她拼命地拍打大门,大声呼救,可外面毫无回应。西厢房里的木偶们全都动了起来,一个个从木架上跳下来,朝着她围拢过来。它们的红漆眼睛死死盯着她,嘴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像是在念着某种咒语。
那个穿红嫁衣的木偶飘到了夏燃面前,长命锁上的“念安”二字闪烁着红光。夏燃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浑身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仿佛真的要被烈火焚烧殆尽。她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反复叮嘱“不要回老宅”,可她终究还是没能听话。
就在这时,夏燃看到了木架上的一把刨子。她拼尽全力,冲过去抓起刨子,朝着红嫁衣木偶狠狠砸去。“砰”的一声,木偶被砸得粉碎,木屑纷飞,里面竟掉出了一缕黑色的长发和一小块烧焦的布料。
随着木偶被砸碎,周围的木偶们动作一滞,眼神里的红光渐渐褪去。小男孩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脸上的狰狞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悲伤。“娘……爹爹……”他喃喃自语,接着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夏燃身上的灼烧感渐渐消失,大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出老宅,回头望去,只见老宅的屋顶冒出了滚滚浓烟,像是真的燃起了大火。那些未完工的木偶,还有外祖父的工具,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夏燃不敢停留,一路狂奔,直到跑到城郊的公路上,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她回头看向老宅的方向,大火已经吞噬了整个院落,浓烟滚滚,遮住了半边天空。她知道,外祖父的执念,还有那对母子的怨气,终于在这场大火中得以平息。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回到城里后,夏燃常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梦里,她又回到了老宅,那些被大火焚烧的木偶从灰烬中爬出来,浑身焦黑,朝着她伸出干枯的手臂。那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和小男孩站在火海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嘴里不停地念着:“姐姐,回来吧,这里是你的家……”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开始变得僵硬,像是被木头取代。每次梳头时,都会掉下一撮撮黑色的头发,而那些头发,竟和木偶身上的真人发丝一模一样。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身体一切正常,可她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绝非偶然。
她想起了那个被砸碎的木偶,想起了长命锁上的“念安”二字。或许,外祖父的邪术并没有完全消失,那对母子的魂魄也没有真正安息。它们化作了余烬,附着在她的身上,要将她永远束缚在那场大火的记忆里。
后来,夏燃卖掉了城里的房子,搬到了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小镇。她不再梳头,不再穿红色的衣服,甚至不敢靠近任何木头制品。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还是能听到木头摩擦的“吱呀”声,还有那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姐姐,念安想你了……”
有人说,在那个小镇上,常常能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要烧我”。而她的手指,已经变得像木头一样僵硬,脸上也渐渐出现了类似木偶的纹路。
至于那栋被大火烧毁的老宅,后来被夷为平地,建成了一片绿化带。可每当有人经过那里,都会闻到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仿佛那些被焚烧的余烬,从未真正消散。而在月圆之夜,偶尔会有人看到,一片废墟之上,有两个模糊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旁边还站着一个穿黑衣的女人,像是在永远地守护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