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爷坐上首主位,直等安佩兰将最后一盅热汤摆上桌,他率先举筷落箸,席间众人这才纷纷动了餐具,杯盏相碰的脆响顿时在屋中漾开,添了十足的热闹。
酒过三巡,满座皆是满面红光,笑语喧阗。
李瑾因帮太子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又与前程可期的孟峰结交甚欢,心头畅快,不觉便多饮了几杯,话匣子也敞了开来:
“安婶子,我李家在努尔干扎根,从没想过要什么飞黄腾达、功名利禄。只是盼着能多几分助力,让这儿……”
他低头顿了顿,指尖轻点桌面,语气愈发恳切:“这儿,生我养我之地,能安享平淡之欢愉!
地可种,种可收,收可食,食可饱,饱可乐。春耕秋收,夏灌冬闲。”
语至酣处,声渐高亢,面赤而情激:“若能牛羊盈坡、丰衣足食!稚子有书可读、有塾可入!边尘不起、四境晏然,则此生无憾!”
掷地有声的豪情壮语落罢,李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的辛辣,反倒衬得胸中抱负愈发炽热。
李五爷听着儿子的酒后真言,只觉一股热流从心底直冲头顶,满腔激荡——这桩心愿,他又何尝没有?
当初主动与白家示好,确实掺了几分功利心思;可亲眼见着安佩兰实打实在此拓荒、倾囊献策,将身家心血都投在了这片土地上,此刻他对安佩兰的谢意,早已洗去了最初的算计,只剩纯粹的赤诚。
只要能让努尔干改天换地、焕发生机!不管上头是啥意思,他李氏一族,定会豁出一切护到底!
安佩兰在一旁默然倾听,心头不自觉漾起几分庆幸。
这架空的大宋,处处透着清明气象:为官者大多怀了经世济民的抱负与才干,白景渊那类祸国害民的赃官实属凤毛麟角;便是身居高位的官家,也能做到统御有方、知人善任,让整个朝堂始终维持着井然有序的格局。
如此一来,她穿越之初最惶恐的那场汉人倾覆之祸,或许便会在这个时空彻底消弭。
安佩兰暗自松了口气,只觉自己能置身这样的时代,当真算得上是幸运之至。
白季青也被激起了满腔豪情。虽身负罪人之后的枷锁,沦为遍户,却不自觉将李瑾的抱负视作己愿。
他三岁启蒙、七岁入堂、十二岁跻身太学,曾是名动一时的少年英才,胸中朝堂抱负本就炽烈。奈何父案牵连,仕途戛然止步,毕生遗憾难平。
而在这努尔干,他终是寻到了新的归处。将未竟雄心寄于这片土地,托于李瑾之志,也算此生无憾。
“李兄之志,亦吾之所愿!弟季青,必然竭尽所能助您一臂之力!”
二人相视一笑,端起酒杯便对饮了个畅快。
简氏瞧着白季青举杯的模样,忽然想起一事,转头朝白长宇道:“对了小叔,你托我找的那两本书,凉州书肆里遍寻不见。老板说,这类学术性强的典籍,只有上京才能觅得踪迹。”
这话一出,白长宇刚被席间氛围勾起来的雄心壮志,瞬间就像被浇了盆冷水,半点不剩。
“啊——”他垮下脸长叹一声,“我还想着跟着兄长们的脚步,也在这努尔干闯出一番壮举呢,得,这下是聋子放炮仗——散了!”
白长宇垂头丧气的模样,惹得安佩兰抬手就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怎么就这点恒心毅力?刚遇着点挫折就想往后退,还说什么跟着兄长做壮举!”
可话说回来,没有麝类的详细典籍参考,安佩兰也有些犯难。她低头思忖片刻,忽然抬头问白季青:“这类书籍,可是太学书库里藏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