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佩兰回得早些,简氏她们还没回来。她扫了眼屋里现成的食材,打算先为晚饭做些准备。
这段时日她常往景山跑,遇到青儿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两人脾性相投,聊得格外投机。安佩兰还从青儿奶那儿,学来了不少努尔干地界能入口的野菜,地软软和乌龙头,便是其中最合她心意的两样。
只是这两种野菜金贵得很,全靠天时——像今年这般雨水丰沛的年头才能冒出来,若是还和去年那般大旱,连影子都见不着。
先说那地软软,是种紧贴着地皮生长的藻类,模样酷似迷你木耳,景山一带最为多见,西山脚下和水沟旁也能偶尔寻到踪迹。
它和木耳有着一样的脾性,干时缩成薄薄一片,遇了水便蓬蓬松松胀开来,肉质滑溜溜的,带着股独有的山野清润。
前些日子连降几场雨,安佩兰瞅准时机去摘了不少,晒干后收在陶罐里存着,此刻便抓出一把,泡进温水里,预备晚间熬碗鲜美的汤菜。
至于乌龙头,实则是楤木抽出的嫩芽,只有春日里才能尝得着这份鲜。
安佩兰在青儿奶那尝着是真顺口,又动了移栽小苗的心思,想着西山的水源也算是充沛的,应该也能成活。
但是楤木在努尔干本就稀少,只在景山山脚下近水源的地方零星长着几株。
满山遍野的寻了大半天,也只觅得两株细弱的小苗。
前几日才移到西山种下,掐了刚发出来的嫩芽,好让树苗趁着雨水丰沛赶紧扎根。
掐下来的嫩芽要及时的吃,若是要存放的话就要撒上盐,像腌香椿芽那样腌制,但是少了些鲜野风味;
若是这乌龙头能多些,也可以趁着春天多多的采摘,然后将焯好水的乌龙头彻底晒干,留到寒冬腊月里炖菜烧肉,定是道难得的暖锅美味。
可惜眼下是没这口福了,一回想前天凉拌乌龙头的脆嫩鲜香,安佩兰嘴里便不自觉漫出了津液。
其实春季里努尔干这儿的野菜是不少的,像是灰灰菜,刺儿菜,苦苦菜等还是比较常见的,尤其在景山那头。
那些服徭役的苦力们偶尔也会趁着早晚时分采上一些垫饥。
安佩兰自己也爱吃这些,可今儿是要宴请李家——人家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努尔干人,不比上京那些吃腻了鸡鸭鱼肉、就盼着尝口山野鲜的大户,李家对这些寻常野菜,早都吃够了。
李将军送来的白面此时也都吃光了,剩下的带麸皮的面粉包野菜包子也不好吃,想了想安佩兰就歇了捣鼓野菜的心思,还是等着简氏他们回来再说吧。
简氏和白红棉也没让安佩兰等太久,路上快马加鞭的疾驰,趁着天还没暗下来,便赶了回来。
简氏买了不少东西,又是鱼肉又是猪肉,还捎回了块羊肉,努尔干这儿其实卖羊肉的比卖猪肉的多,只是白家从上京来的,总还是吃猪肉多些,便每次都不会少了这个。
安佩兰看着那块新鲜的羊肉,从地里头摘了点沙葱,准备用沙葱炒个羊肉。
将带了些肥油的羊腿肉切成指尖大小的丁,少许盐、酱油匀腌片刻。
沙葱洗净切段,沥干水分。
铁锅烧热,先下羊肉丁煸炒至变色,逼出油脂,再放入沙葱段,大火快炒一两分钟,待沙葱变软、香气溢出,撒点粗盐即可出锅。
羊肉的醇厚膻香都被沙葱的辛香中和,沙葱吸饱羊油后,脆嫩中带着肉香。
炒好的菜被安佩兰端到灶台上方的石台上,借着灶炉余留的温热慢慢焐着,免得等会儿客人到了菜凉失了滋味。
简氏此次买回来的鱼是些不知名的小杂鱼,还混着几条滑溜溜的泥鳅,个头都没巴掌大,挤在竹篓里时还一个劲地扑腾。
凉州本就属缺水地界,即便今年雨水格外丰沛,河塘里也难寻鲤鱼、草鱼那般的大家伙,这般小杂鱼已是难得的河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