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奶也看出他们挑豆皮的火候还是猛了些,总是挑出断裂的豆皮,手把手的教着怎么压火,怎么起高火的法子。
有了两位老人的多处细心的点拨,安佩兰一行人手法愈发熟练,磨盘转得更匀,压出来的豆腐都方正紧实了不少。
日头西斜得快,努尔干的天本来就短,这会儿已经擦黑了。李五爷起身拍了拍衣裳:“不早了,该回去了。”两人执意不肯留下吃饭,安佩兰也不强留,转身把刚压好的那板豆腐切了一半用干净的粗布包好,塞到他们的牛板车上:“这些你们先带回去吃,带着热乎劲的好吃。”
青儿奶和李五爷推辞了两句,终究还是收下了,又叮嘱了几句防鼠防疫的话,才踏着暮色往东头去了。
转眼进了十一月。
这段时间,安佩兰她们不是在修乱石坡的路,就是在修管道水渠,如今,那水渠也有了三十多米的长度了。
地里的活都停了,先前种下的甘草和地黄,现下也都是不需要人照看的。
安佩兰这段时间难得的享受着生活,又是学裁衣,又是研究窗帘的,倒是充实。
然而,不远处的凉州城内,那场灭鼠大战仍打得轰轰烈烈,连空气里都飘着硫磺和药草混合的味道。
努尔干这边虽没闹到凉州那般地步,但是田鼠却明显的多了起来,夜里常能听见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在安佩兰存粮的窑洞,如今成了小黄和巴勒伊勒的“领地”——这三只狗最喜欢的就是“狗拿耗子”了。
每天清晨总能在窑洞门口看到一排整整齐齐的田鼠,都是它们夜里抓的,吃不完便叼来摆着,摇着尾巴邀功。
安佩兰怕它们别也被老鼠传染什么病菌累的,于是每天检查它们身上有没有伤口,但是那一身浓密的毛发实在没法细细查看,便有没有枣打一杆子——每天蒲公英水擦洗。还有那水也都硬按着脑袋灌一杯;日子久了竟也习惯了,如今一看到安佩兰端着蒲公英水过来,虽不情愿,也能主动上前,喝个干净,喝完还舔舔嘴巴,等着她摸头夸奖。
最近,所有牲口的食槽里,每天必不可少的也是那蒲公英了,喝的它们如今也都是精神健壮的样子。
安佩兰瞅着满院子都是晒干的的蒲公英,不由感叹老天的巧夺天工,这路边随处看见的野草,便是艰难时期,人类必不可少的依仗。
眼下天气还没冷到冻裂地皮,坡上、田埂边仍能采到蒲公英,安佩兰便领着家里人,每天抽空去挖,回来摊在院里晒干,装袋存进窑洞,只盼着能多备些,熬过这恐慌的时日。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这天清晨,李五爷顶着寒霜急匆匆找上门,脸色比屋外的西北风还沉:“知远他奶!凉州那边,闹鼠疫了!”
安佩兰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惠民司的人全出动了,挨家挨户撒石灰、发防疫的药材,”李五爷站在门口喘着粗气说道,“你之前说的蒲公英,现在都成了紧俏货,市价都涨了!好在有惠民司压着,不准那些药商哄抬物价,可这光景,谁知道能撑多久?晚了怕是连蒲公英都抢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