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大雨没下来时,青儿奶来这里搭把手时总没停过唉声叹气:
一会抱怨着这老天不给人活路,一会为那些累死渴死的徭役们惋惜。
那会儿倒是李五爷乐观,总开解她:“天无绝人之路”。
然而今儿两人却倒换了来。
青儿奶明显的心情不错,这李五爷却少见的愁眉苦脸了。
安佩兰瞧着这反常的模样,稀奇得很,递上碗凉好的蒲公英茶:“五爷,这可真是稀罕事!前几日那场大雨解了旱,本该欢天喜地才对,您咋反倒愁眉苦脸的?””
李五爷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端起茶碗抿了口,眉头拧得更紧:“哎,还不是凉州那边传过来的鼠患!我瞧你家院里院外撒了这么些石灰,想必是早听说了吧?”
安佩兰点头,语气也沉了些:“前些日子我家老大媳妇去凉州办事,回来就说了,那边的老鼠都成了精,半点不怕人。”
“可不是嘛!”青儿奶接过话头,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成群结队的,大喇喇地过街抢粮,听说凉州城里的猫,都被这群老鼠咬死不少了!”
李五爷放下空了的茶碗说道:“官府也在组织人手抓鼠除害,惠民司的人挨家挨户撒石灰、放老鼠药。可那老鼠反倒越除越多,还添了好些被老鼠咬伤的人。现在凉州城里人心惶惶的,就怕这鼠疫真要蔓延开来啊!”
话音刚落,院里的热闹劲儿瞬间淡了几分。安佩兰攥了攥手心,瓦刺人的骚扰才刚歇了些时日,今年的旱情好不容易靠一场大雨缓解,如今又冒出来要命的鼠患,灾祸一次比一次凶险,一次比一次逼人。
而这些灾祸里,最让人胆寒的,莫过于疫病。旱涝尚可扛,兵患尚能躲,可这疫病一旦染上,便是无药可医的绝境,往往一家老小接连倒下,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远比任何灾祸都要来得狠戾。
哎,这努尔干的日子,果然从来就没那么容易好过。
聊着聊着安佩兰便找了个机会将这蒲公英水也推荐给了青儿奶和李五爷:“别小瞧这野草,消炎杀菌的良药,若是谁家被蛇鼠虫蚁啥的咬了,万万不要用嘴吸血,而是挤压出血后,用这水冲洗,基本便没啥大事了。”
末了又实诚补充:“不过我也不敢说大话,这东西对付正经疫病肯定没啥大用处,顶多就是日常防护,也算聊胜于无的防疫法子。”
青儿奶转头对着李五爷说道:“暑热的时候,也是安妹子说的喝点这蒲公英水防暑,咱今年努尔干服徭役的人热死的数量是比往年少了不少呢,这野草估摸着是真有些门道!”
李五爷闻言捻着胡须点头,神色稍缓却依旧凝重:“但鼠患不比暑热,鼠疫更是凶险,日常喝着防备是好,可最要紧的还是少往凉州去,那边人多鼠杂,万一染上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安佩兰点头神色郑重:“那是,那是,这我明白的,多谢五爷和老姐姐提醒了。”
这会儿正是农闲,青儿奶和李五爷将这些厉害都说透了后也没急着走,索性挽起袖子留下来搭手磨豆腐。
李五爷他们都是老手了,看着安佩兰他们滤浆时布角攥得太死,便指点道:“滤浆得松着点劲,顺着圈揉压,豆渣才滤得干净,浆汁也更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