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窑洞搬空后显得宽敞得有些空荡,还堆放着些杂物,但绣娘心里头却暖烘烘的,本来以为来了努尔干后要像之前那般风餐露宿多日才能进了屋子里,没想到碰到了安婶子,便忍不住笑了。
她望着上头窑洞规整好的模样,愈发向往起来:往后自家的新窑洞,也能像安婶子家的那样,亮堂又齐整才好。
安佩兰这边收拾停当,抬眼望了望,天色已渐渐沉了下来。她转头朝着白长宇的方向喊:“长宇!咱家的牲口这时候还没回呢,你去瞧瞧,别出什么岔子!”
白长宇闻声从自家窑洞里出来,瞥了眼灰蒙蒙的天,应声答道:“哎,我这就去。”
沿着阶梯下来,快步迈出了院门,往前走了段距离后,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口哨。
哨音顺着风传出去老远,没过片刻,就见地平线那头冒出一群牲口的影子,还伴着此起彼伏的狗叫声,正朝着这边赶来。
安佩兰听到了狗叫声便将绣娘拉到自家身后说道:“等会别怕,也别跑,就抱着孩子在我身后别动就成。”
话音刚落,绣娘还没回过神,就听“哐当”一声巨响,院门被猛地撞开!一头足有小牛大小的黑色动物闯了进来,喉咙里滚着低沉的吼叫,双眼满是戒备。它眼皮耷拉着,脖颈上的鬃毛乌黑修长,每叫一声,嘴角的皮便掀动一下,露出里头尖利的獠牙。
绣娘吓得浑身僵住,死死抱着孩子,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拼尽全力想拽着安佩兰逃走,却四肢不听使唤一样一动不动。这时只见安佩兰径直走上前,沉声道:“巴勒!这是客人,不许胡闹!”
那叫巴勒的动物顿时收了吼声,摇着尾巴在原地转了两圈。安佩兰伸手摸了摸它的脑门,又顺了顺它浓密的鬃毛,才牵着它走到绣娘跟前。
绣娘刚攒起的那点力气瞬间泄了个干净,只能死死抱着孩子,依着安佩兰的话一动不敢动。
安佩兰笑着说道:“这是只獒犬串子,性子烈但通人性,熟悉了就不会咬你的。”
绣娘心里满是诧异,这模样竟也是狗?瞧着比狼还要威风几分!正怔忡着,巴勒已经凑了过来,围着她转了两圈,又探头往襁褓里的孩子嗅了嗅。绣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巴勒摇着尾巴转身走开,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恰在这时,院门“咚”地一声又被撞开。一条黄狗摇着尾巴,“汪汪”叫着闯了进来,它对绣娘没什么敌意,就随口叫了两声,被安佩兰轻声喝止后,便嗅了嗅周遭的气味,摇着尾巴慢悠悠走开了。
此时,安佩兰骂骂咧咧的终于将被撞的来回晃荡的院门打开固定好了:
“咱家这个门迟早让你俩给我拆喽!”
话音刚落,只看到外头两头驴“哒哒哒”踏着步子进了院,径直跑到水槽边低头猛喝起来。没一会儿,两匹马也紧随其后,蹄声清脆地凑到水槽旁。
紧接着,院墙上头忽然冒出一个个晃动的驼峰——一群骆驼正排着队,慢悠悠踱进院子。先前喝饱水的驴和马,自觉地走进了窝棚;六头骆驼则围到了水槽边,高大的身影让绣娘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这还没完,最后一头黄牛晃着脑袋,慢悠悠迈着步子也进了院。黄牛身后,跟着一头和巴勒身形相似的动物,个头稍小些,却也如小牛般壮硕,鬃毛泛着浅黄。它一进门就朝着绣娘“汪汪”吆喝了两声,安佩兰没像对巴勒那样特意安抚着领到跟前,只扬声喊了句:“伊勒,闭嘴!”那叫伊勒的獒犬立刻收了声,摇着尾巴不再搭理绣娘,只在安佩兰脚边转悠。
白长宇最后进门,顺手就把院门牢牢关上了。
直到这时,绣娘的身体才像是恢复了知觉,她望着院子里四散活动的牲口,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没缓过来的发颤:“安婶子,这些……这些竟都是您家的?”
安佩兰笑着点头,语气平淡又实在:“是啊,都是我家的,平日里全靠它们帮衬着过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