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局的宣判,并未给团队带来任何喘息的机会。恰恰相反,林默对规则的挑战,似乎极大地刺激了那位隐藏在幕后的“剧场主”,让他那变态的创作欲,达到了新的顶峰。
“演员已就位!灯光,音效,准备!”
“第二幕——破坏的交响曲!开演!”
剧场主那亢奋的宣告声还未落下,他们脚下的巨大棋盘,便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块,迅速融化、变形。黑白分明的方格扭曲着、拉伸着,最终消失在一片翻腾的金属熔流之中。
紧接着,一个全新的、更加庞大、也更加危险的舞台,在他们周围迅速构筑成型。
他们仿佛被缩小了无数倍,置身于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错综复杂的钟表机械内部。
头顶和脚下,是无数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齿轮,以一种精密而又致命的节奏,缓缓碾磨、啮合,每一次转动,都带起足以撕裂钢铁的飓风。
四周的墙壁,则是由无数正在往复运动的巨大活塞、嘶嘶作响的蒸汽管道,以及四处闪现着危险电弧的能量传导装置构成。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咔嚓、咔嚓”的机械运转声,仿佛一首由钢铁与蒸汽谱写的、充满了工业时代暴力美学的交响乐。
“欢迎来到‘舞台之心’!”剧场主的声音,在这片嘈杂的机械交响中,依旧清晰可辨,“一个多么精密的造物,不是吗?它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看到那些失步的齿轮和不协调的活塞了吗?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最后的钟声敲响之前,齐心协力,同步它的节奏!让这首‘交响曲’,恢复它应有的和谐与完美!”
“对于你们这样一个配合默契、充满了天才的剧团来说,这个任务,简直是小菜一碟!我相信你们!”
他的语气充满了鼓励,但紧接着,话锋一转,那玩味的、充满了恶意的腔调再次浮现。
“不过……为了给这出戏,增加那么一点点戏剧性的张力……”
“你们中的一人,已被我秘密指派为‘破坏者’。”
“规则如下:”
“如果‘舞台之心’的节奏,在规定时间内被成功同步,那么,除了那位可怜的‘破坏者’之外,所有人都将获得奖励,进入下一幕。而‘破坏者’,将因为他的‘背叛’,被淘汰出局。”
“但如果,‘舞台之心’同步失败,在最后的钟声敲响时,陷入崩溃……”
“那么,‘破坏者’,将是唯一的赢家。他将独享所有的奖励,而你们这些‘无能’的合作者,将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我这伟大作品中,一枚生锈的零件。”
“现在……开始你们的表演吧!让我看看,是信任更强大,还是猜疑,更能打动人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团队内部那根刚刚经历过“赌徒困境”考验,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链条,应声而断。
偏执的毒药,开始在每个人心中疯狂蔓延。
“我负责校准东区的能量管道!”魏承第一时间抢下了他最擅长的技术活,“所有能量流的读数,都必须经过我!凯洛斯,窃语者,给我建立一个监控模型,交叉比对每个人的动作频率和能量输出!叛徒的行动模式,一定会在数据层面,露出马脚!我能从逻辑上推导出他是谁!”
他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他的偏执,让他坚信自己能从一堆数据中揪出叛徒,却也让他无法再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的操作,每一个步骤都要反复验证,效率变得极其低下。
高阳试图用他的【绝对秩序】,来强行稳定局面。
“所有人听令!魏承负责技术,王虎负责清理那些失控的机械臂,知夏负责警戒高处……我们制定一个僵硬的、按部就班的计划,每个人都只负责自己的区域,不允许任何多余的动作!”
然而,他这套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指挥方案,此刻却起到了反效果。
“凭什么你来发号施令?”一名净化军团的军官,忍不住低声质疑道,“这会不会是你控制全局、并最终策划失败的一种方式?毕竟,如果同步失败了,我们都完了,但如果你是破坏者,你就是唯一的赢家!”
高阳的脸色一沉,但他无法反驳。在这个规则下,任何试图建立“秩序”的行为,都可能被解读为“控制”。
龙渊试图发挥他的作用,他走到那名军官身边,用他那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微笑着安抚道:“冷静点,朋友。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相信高阳指挥官的判断,他是我们中最有大局观的人。团结,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他的话语,一如既往地充满了说服力。
但在这种环境下,它听起来却是那么的空洞,甚至充满了操纵感。
他是在真诚地鼓励团队吗?还是在用他那套【虚伪圣言】,引诱他们进入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好让他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完成致命的“破坏”?
就连顾知夏和顾念秋姐妹俩,在擦肩而过时,都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一个不小心放错位置的扳手。
一句在错误时机说出的话。
甚至是一个因为紧张而略显僵硬的动作。
在“破坏者”这个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悬挂下,一切,都成了背叛的嫌疑和证据。
“咔嚓……吱嘎……”
“舞台之心”那巨大的机械结构,开始发出愈发刺耳的失步噪音。随着他们之间信任的动摇,整首“交响曲”的节奏,变得愈发混乱、狂暴,距离彻底崩溃,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