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死。
但她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念秋的痛苦。
绝对不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到永恒。
终于，顾知夏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滚烫的清泪，顺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决堤而下。
她的沉默，就是她的答案。
林默的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死寂。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那个曾经会为素不相识的人拔刀的顾知夏，已经死了。
被他，亲手杀死了。
他转过身，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回到了控制台前。
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发出一串冰冷而富有韵律的轻响。
他打开了覆盖整片海域的公共频道。
这里曾是所有幸存者的生命线。
从现在起，它将成为暴君发布敕令的王座。
他开始输入。
【区域公告：我是“法夫尼尔号”的船长。从此刻起，本海域更名为‘阿斯加德’。而我，是这里唯一的意志。】
死寂。
一秒的死寂后，整个频道爆发出海啸般的质疑与咒骂。
林默视若无睹。
【所有幸存者，你们有二十四小时，驾驶你们的船，前往坐标（301，-445）集合。】
【上交你们百分之八十的现有物资，宣誓效忠，换取我的庇护。你们将成为新秩序的第一批公民。】
【二十四小时后，任何未抵达指定坐标的船只，任何试图反抗或逃跑的个体……】
他的指尖在确认键上悬停了一瞬。
【……将被视为对新秩序的公然挑衅。】
最后，他将那段五秒的视频，设置为公告附件。
那道从天而降，将b级护卫舰无声抹除的炽白光束。
【后果，自负。】
点击，发送。
神罚，降临在了这片海域，每一个幸存者的屏幕上。
整个区域频道，在经历了三秒钟的绝对死寂后，彻底被引爆。
恐惧、愤怒、绝望、咒骂、求饶……
一个由绝对暴力建立的，崭新的恐怖时代，就此拉开序幕。
舰桥内，顾知夏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她将脸深深地埋进手心，肩膀剧烈地抽动，却倔强地没有发出一丝哭声。
顾念秋擦干眼泪，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伸出小手，从背后，用尽全力地抱住了她。
姐妹俩相拥在一起。
像两只在末日风暴来临前，相互依偎取暖的雏鸟。
而林默，独自站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
星图之上，代表着无数幸存者的数百个光点，在短暂的混乱后，开始分化。
一小部分光点，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他公布的坐标疯狂驶来。
那是被恐惧彻底击溃的顺从者。
而更多的光点，则像一群受惊的鱼，正拼了命地向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林默看着那些逃窜的光点，眼中闪动的光芒，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那是猎人锁定猎物的眼神。
“知夏。”
他忽然开口。
顾知夏的身体僵住，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却空洞得可怕的眼睛。
“到你的工作时间了。”
林默指着星图上那些四散奔逃的光点，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把他们，一个一个，从这张地图上抹掉。”
“就当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
“为了一个月后，能给你妹妹做一顿安稳的晚餐，而进行的，提前采购吧。”